夏恪庵无奈笑道:“阿瑛,你这是在丢给我天大的难题。在这之前,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宁毓瑛笑着道:“小舅舅,你别给我出难题就行了。”
夏恪庵瞪她,道:“阿瑛,要开辟横山岭,要惊动三个州府。青州荆州得一起出力,还需要禀报朝廷,得工部的准许,由工部拨付钱粮。有工部的旨意,其余两个州府哪怕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民夫的问题好说,钱粮就难了。要得工部准许,开辟横山岭,就必须非常重要。阿瑛,你觉着开辟横山岭,带来的成效,可能让朝廷同意?”
宁毓瑛是站在工学的问题上考虑,夏恪庵更多是民生以及收益。两人的想法顾虑皆没错,再好的想法,要能落到实处,能施展开才有用。
宁毓华这时就能说上一两句话了,他放下毛笔 ,道:“三个州府的路变通畅,往来增多,这是利于子孙后代的大好事情,不可只看眼前的利。”
“要真能看得那般长远,朝堂上下的官员,就比清水还要清白。”夏恪庵讥讽道。
宁毓闵道:“大哥说得是,哪怕只看眼前的利,眼前也有利在啊。三个州府之间来往频繁,兰草与菌菇就可以卖出来了。名贵兰草不易得,村中可以借着地理之宜,栽种寻常兰草。我记得府中花房也栽种兰草,兰花金贵,始终养不大好。江州府有园子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兰草,村民卖兰草可得不少钱。菌菇能自己生出来,说不定可以学着种植。一旦成功,菌菇带来的利,那可了不得!”
夏恪庵眨了眨眼睛,道:“二郎,你尽在说青州与荆州能得的好处,那江州府呢?”
宁毓华笑道:“小舅舅,难道只青州与荆州有好处,江州府的野猪沟那边也偏僻,荒郊野岭之地,地中的那点庄稼,长得还没草高,都被到处跑的野兔吃了。野猪沟一带的百姓,多靠打猎为生。江州府气候炎热些,像是青州荆州的冬日气候严寒,皮毛价钱比江州府贵。就皮毛一项,也能赚不少的钱。我听说有猎户家抓了野兔来养,野兔生得快,一窝生得也多,我还打算去看看,要是能多养兔,这可是大好的事情。”
棉花种植少,产量地,且棉吃肥,棉花九成都拿来纺线织布,极少用于御寒。
普通百姓多用狗皮,兔皮等各种皮毛过冬,兔肉虽腥臊,若擅长茶饭的人处理过,肉格外细腻鲜美,比羊肉都好吃。
对养兔这些事情,宁毓承就一窍不通了。他前世从未吃过兔肉,在大齐尝过风干的腊兔,吃起来肉质如鱼肉般细腻,远比猪肉要好吃。
夏恪庵也暂时没话可说,反正宁毓瑛那边还有一堆技艺上的事要解决,眼也不急于一时。
宁毓承觉着此事可以试一试养兔之事,问道:“养兔可要用粮食?”
宁毓华道:“草,瓜果等皆吃,若饿急了,还会啃树皮。只要有足够多的草料即可。兔的粪肥可拿来种草,草拿来喂养兔,真是两全其美之事!小七,不如我们一起去躺野猪沟!”
“行!”宁毓承一口应了。
大家一起聊到深夜,最后意犹未尽各自散去睡觉。
翌日宁毓承认真看宁毓华的庄稼种植记录,他从头看到尾,还是原来几个常见的问题。
水利灌溉在江州府做得非常好,惟有病虫害,肥料,种子几样未曾见到提高。
种子可以慢慢培育,像是蝗虫这种,后世都没得到非常有效的解决。病虫害也一样,要用到化学杀虫剂。肥料就更难了,氮肥要能制造生产,宁毓瑛的**就可以束之高阁。
宁毓承考虑建议宁毓华在堆肥上下功夫,病虫害则去找它们的天敌,试着用食物链来制衡。
过了两天,宁府办了宴席,宁毓承与宁毓华便出发去了野猪沟。
野猪沟如其名,地形狭长,因为当年多野猪而闻名。打得多了,野猪已经许多年没有下山。
江州府还温暖得只用穿夹衫,野猪沟冷得已经需要穿厚厚的皮裘。绵延起伏的群山上,云雾缥缈,松林苍绿,红枫深红,银杏明黄,一层又一层,层林尽染,如花卷般美丽。
野猪沟的百姓却无心欣赏,祖祖辈辈居住在此,他们早已习惯,且每天睁开眼,便要出门去找吃食。
庆安县原来的李为善早就被罢了官,如今的县令黎融生年方二十七岁,是元丰七年的二甲进士,从陇州府调来做了庆安县的县令刚三个月。
到江州府时日不长,宁氏的大名,在大齐都如雷贯耳,黎融生当然知晓。在官场几年,对于官场上的热络那一套做得还是不甚熟练,沉默寡言跟在宁毓华宁毓承身后,一起前往野猪沟的叶里正家。
野猪沟的房屋矮小,破旧,叶里正家也只三间正屋上盖着一半的瓦片,另外一半盖着茅草。柴扉门推开,头发花白的叶里正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叶里正早年也是猎户,打一头野猪时摔断了腿,现在打猎的事交给了两个儿子。他认识几个字,比较有威信,被推举为里正。
休说府城来的官员,就是县城的差役,都极少到野猪沟来。前两个月从府城来了贵人,今天又从府城来了官。
莫非,野猪沟发现了宝物?
叶里正弓着腰,眯起浑浊的眼睛打量,听到黎融生道出他们的身份,他忙惶惑不安见礼:“原来是贵人老爷,给贵人老爷见礼了。”
黎融生看着叶里正的笨拙,一时有些尴尬,生怕宁毓华宁毓承不悦。
“叶里正无需客气,我们前来,打扰到你了。”宁毓华笑着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