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毓闵望着贺禄,想到他们到处是漏洞的办法,忧心忡忡道:“七郎,贺五郎他,唉,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
宁毓承拿出从雅间带出来的点心果子,头也不抬道:“只能这般了。”
他要上学读书,平时出来的机会少。春日一晃就过去了,夏季炎热,正是洪涝灾害多的时候,宜早不宜迟,不适合从长计议。
人或物皆有变数,只要大方向不变,有五成的可能,他以为就可行。
贺禄气沉丹田,大声喊道:“诸位,吾乃江洲府贺知府的亲儿子,本公子来做善事了!”
大家都被贺禄的喊声震住了,高义文喃喃道:“他真要做善事?”
“二哥小七,你们究竟在背后鼓捣何事?”宁毓润走上前,不敢去揪宁毓闵,拉住宁毓承质问道。
“别去烦小七。”宁毓闵排开宁毓润的手,朝贺禄那边抬了抬下颚,“你不是都听到,看到了,这是在做善事!”
宁毓承取了一小块点心,递给木呆呆的稚童,笑着道:“给你吃点心,你跟着他一起喊。”
稚童闻到点心的香甜,馋得立刻吞了下去,拉开嗓子,学着贺禄的话,扬声大喊。
贺禄继续喊:“本公子前来,帮你们修缮房屋,通沟渠,清理月河淤泥!”
稚童们围了上前,宁毓承分着点心果子,宁毓闵也去帮忙分。他们拿了点心果子,迈着小短腿,跟在贺禄身后,七嘴八舌高喊出声。
喊声传遍了大杂院,巷子的百姓蜂拥而出,惊喜莫名。
“真会替我们重新修屋?”
“无需我们出钱?”
“本爷的话,凭着你们也能质疑!”
贺禄不高兴了,他拍着胸口,“本爷是谁!难道你们连官府,都不相信了?你们无需出钱,只需出力,出力也给粮食,工钱!”
“喊贺大善人,贺知府青天大老爷!”宁毓承将最后一块蜜饯,塞到最机灵的小童嘴里,笑着道。
小童嘴里甜滋滋,很是听话地喊:“贺大善人,青天知府老爷!”
虽说官府平时令人畏惧,有好处拿,有人跟着感激地大喊:“贺大善人,青天大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
大杂院沸腾起来,贺禄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下,风光无限。他不觉着饿,更察觉不到累,走过小巷,来到月河边,一路喊了过去。身后乌泱泱跟着人,比过年时的街头唱戏还要热闹。
几个差役循声而来,待看到高坐马背上的贺禄,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是大事,牵牛你哥俩且盯着,麻子你我赶紧回府衙,回禀给贺知府知晓!”
差役飞快跑回衙门,那边,宁大翁亦急急进了知知堂书房。
第十九章 惹祸的少年郎
衙门清闲,徐师爷正准备去相熟的茶楼吃茶,方捕头满头大汗跑进来,他咯噔了下,顿觉大事不妙。
捕头捕快书吏在江州府盘桓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向来是流水的官,铁打的吏。官员与吏之间的相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贺知府亦如此。
方捕头滑不溜秋,对江州府了若指掌,他是江州府人,当差办案时,总会给自己留后路。若非瞒不住的大案,贺道年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吏部会考评官员的教化,双方正好一拍即合。
如此一来,江州府在朝廷看来,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徐师爷从未见过方捕头如眼前这般慌张,待他屏声静气听完,手上的紫砂壶差点掉到地上,顾不得其他,焦急道:“这......河道何工,救灾赈济,要朝廷发话,哎哟,这都是大事,天大的事!方捕头,你快去,快去将五郎带回来,千万别出岔子!”
方捕头这时倒冷静了下来,苦着脸道:“徐师爷,我以为,还是回禀了府尊再定。江洲城都知晓了此事,百姓都感恩戴德,称府尊为活菩萨,青天。要是空欢喜一场,这件事,只怕不好收场啊!”
徐师爷也没了主意,只能赶紧去找贺道年。平时这个时辰,无论可有差使,贺道年都在值房,今朝贺道年却不在。今朝是他亲生父亲的生忌。
贺道年幼年丧父,母亲带着他改嫁,改跟着继父姓唐。他长大后书读出了些名气,将姓改了回去。
虽孝顺继父,贺道年却对生父抱憾至今,尤其是他出仕为官之后,生父未能享受到福,每每想起就落泪不止。
在生父的忌日这天,贺道年总将自己关在书房,谁都不见。
徐师爷知道贺道年的习惯,硬着头皮前去书房,小厮轻手轻脚迎上前,他远远就摆手,朝书房里指了指。
小厮愣愣看着徐师爷,一脸莫名其妙。徐师爷见说不清楚,干脆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内安静无声,浓浓的香烛纸钱与酒味扑鼻,徐师爷呼吸微窒,小心翼翼道:“府尊,五郎那边出事了。”
“哐当”碎裂声,徐师爷吓了一跳,听到贺道年吼道:“什么!五郎出什么事了?”
徐师爷赶紧进屋,见贺道年颧骨泛红,眼眶也红着,心知他已经吃得差不多半醉,嘴里不由得泛苦。
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碎裂的酒坛,徐师爷上前回了江洲府的热闹。贺道年跌坐回榻上,抬手抹了把脸,神情看上去似喜非喜,似哭非哭。
“这也算不得是坏事。”
良久后,贺道年终于喃喃说道。
徐师爷听贺道年这般说,跟着一琢磨,道:“府尊以为,此事可行?”
贺道年道:“宁氏的人在,五郎与宁悟晖的儿子向来不合,今朝走到了一处去,肯定是宁氏的人在背后捣鬼,宁江洲总该拿个说法出来。你去取我去的帖子,去宁府走一遭,请宁江洲来后衙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