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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妹妹匡扶大明(12)

作者: 梦驴子 阅读记录

小青驴的缰绳被猛地一扯,连带着驴背上的少年也跟着打了个趔趄。

“又怎么了,阿姊?”尾音微微扬起,带着独属于孩子的戏谑与明快。

赵明州的脸色却是沉着,怒声道:“别叫我阿姊,行动之前我怎么教你的!”

见赵明州动了怒,齐白岳嘴角的弧度也缓和下来,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地望向她:“你教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溜。”

“还有呢!”

“还有……急流勇退,见好就收。”

赵明州攥着缰绳,走到小青驴的脑袋前,仰头望着齐白岳:“我让你见好就收,你倒是把他的手给砍了?那帮老弱妇孺还知道令行禁止,你跟了我快两个月了,还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吗!”

“可是你也见到了,他拿鞭子抽人的时候可没有手软!他明明是汉人,却帮着满人做事,对自己人下手比谁都狠,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树影投下的阴翳之中,少年的眼睛灼灼发亮,像极了那把砍断了骑校一只手的短刀。

赵明州怒极反笑,讥道:“行啊,你最有理。”说完,也不多言,松了缰绳大踏步朝前走。

齐白岳在驴背上怔了片刻,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扯着缰绳追在赵明州的身后:“诶,你急什么,什么事不能商量吗?”

赵明州的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齐白岳有些慌了:“诶,诶!阿姊!”小青驴被他扯得恼怒,不满地哼哼唧唧起来。齐白岳哪还有闲情管小青驴,几次伸手想抓住前面人的衣袖都扑了个空,最终他气恼地喊了起来:“我错了,我错了行吗!”

赵明州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错了,没得商量。”

齐白岳狠狠咬了咬下唇:“知道了。”

赵明州叹了口气,重又拉起小青驴的缰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走吧,再赶半天的路,就到宁波府了。”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赵明州重新恢复正常的语气,齐白岳只觉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二人又变成了一前一后赶路的状态,赵明州的影子缓缓拉长,将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齐白岳彻底遮蔽。齐白岳轻手轻脚地将腰间别着的短刀抽了出来,拿袖子蹭干净上面残留的血迹,刀面隐约映照出少年重归平静的脸。

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面孔,齐白岳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张脸清秀而单薄,属于孩子的稚气已然消失殆尽,若将他此时的面容与那个在父亲背上的孩子相互比较,几乎判若两人。

短刀被重新别回腰间,齐白岳紧赶几步,生怕被赵明州落得远了。他每一步都踩在赵明州留下的脚印之上,追随着后者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9章

甬上狂生(二)那少年也不闪不避地回……

宁波府,寄园。

自五月二十二日,众贼于御舟之上擒得弘光帝献于清军之时,中原大地便迎来了更为深刻的灾难。弘光一朝覆灭,清军南侵愈烈,汉民族群龙无首,亟待一位真龙天子率统诸英。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存着反清复明的心思,齐白岳的世伯谢三宾便是其中一位。

寄园的春日是谢三宾最欢喜的,他千里迢迢从杭州的燕子庄赶来,只为享受这乱世之中难得的暮春盛景。博山炉中的香雾悠然腾起,如梦似幻,谢三宾捋了捋修剪得极为工整的长须,将目光凝在院中一株花伞如盖的流苏树之上。

这株百年流苏树是他从延庆寺中移栽而来,此时正值花期,满树的白花层叠垂挂,披霜覆雪,美不胜收,若月下佳人,雪中仙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三宾立在树下,颤巍巍地探手朝向那辉煌的花影,如同挣扎着触碰回忆里那终不可得的美人,情绪之激昂,一汪老泪含在眼眶中悄然欲滴。

“我谢某人一生惜春爱春,却终究留不住春啊!”谢三宾喟叹,继而朗声吟诵:“香袂风前举,朱颜花下行——”

“还将团扇掩,一笑

自含情——谢公好风雅!“一阵年轻而疏朗的声线自院门处传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循声望去,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走在前面的男子书生打扮,穿着极是简朴整洁。可观其面容却如云端皎月,眉目如画,雅望非常,那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衣直缀,让他穿得端方如玉,令人移不开视线。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位浓眉虎目的公子,与男子朴素的穿着截然相反,公子衣饰华贵非常,脸上自有几分倨傲之色,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颇有少年任侠之气度。

谢三宾方才吟诗时酝酿得攀升至最顶峰的诗情瞬时化作一盆兜头泼下的凉水,他的面皮儿难以抑制的抽动了两下,心中暗骂一句晦气,又赶紧喜笑颜开道:“吉甫贤弟,火鼎贤弟,数月未见,为兄着实想念得紧!”

谢三宾见到这两人就心里打怵,走在后面的这位公子复姓陆宇,名火鼎。家境殷实,江湖习气极重,是宁波府出了名儿的狂生。而走在前面与谢三宾笑着唱和的书生则是一名秀才,名叫华夏,字吉甫。虽是看上去萧萧谡谡、温润谦和,实则更难对付,谢三宾暗自忖度得快些将他们打发走才行。

这时,谢家老仆才跌跌撞撞地追了进来,自知没有拦住这两位难伺候的主儿是触了主人家的霉头,一脸垂头丧气地凑到了谢三宾身边。

谢三宾狠狠剜了那老仆一眼,低声道:“不是说了我不在吗,怎么还把他们放进来了!”

老仆嗫嚅道:“老奴也是这般回的,说您还在杭州的燕子庄没回来,可那陆宇公子说……说他眼瞧着您进的园子,说什么也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