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163)
般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息道:“阿姐,不是我瞎操心,实在是咱们时间不够。考古队当时用的方法是围堰考古,就是在需要考古的区域筑起一道防水的围堰,相当于在水中建一个封闭的大盒子,把盒子里面的水抽干,就能将水淹没的区域显露出来。”
“从2015年发现江口沉银开始,这样的围堰考古进行了整整六期,长达七年的时间。而每年的五月一日之后,就会进入岷江的丰水期,考古工作就必须停止。虽然我们打捞宝藏并不需要考古那么细致,现在也并不是岷江的丰水期,可要想从江底捞到宝藏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我怕只怕,张献忠的财宝还没捞上来,北边的鞑子就杀过来了。更何况……”
般般不能捏下巴,只能像只小仓鼠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毛笔的笔尾,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这里离大西军的地盘儿太近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是好惹的?他们要是知道咱们要捞的是他们前老大的宝藏,能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咱们缺的是时间?”赵明州问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般般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赵明州当机立断道。
“不是阿姐,你说明天!?这……这也太快了,咱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边收拾边准备,成都离肇庆太远了,慢一步都不行。我们要在鞑子赶到之前,找出财宝,联合郑成功一同北上;我们要在大西军反应过来之前,把财宝打捞干净,让他们没有机会再阻止。”
“毛主席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赵明州拉长了尾音,在般般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还好你老姐我,随时准备着。”
她腰部用力,向上一挺,从座榻上弹了起来:“出发!”
***
郑成功看着面前鱼贯而入的人群,心中默默清点着人数。他前方不远处,一头红毛的荷兰医生布鲁斯正格外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健康状态,她们即将从事艰巨的任务,不能因为病痛而造成负累。
面前的队伍尽皆是女性,年龄横跨了老中青三个群体,她们都穿着轻便利落的麻布衣,将袖口和裤腿捆扎妥帖,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与寻常女子的服饰迥乎不同。长长的黑发被拢在脑后,梳成光光的
髻,每一根发丝都牢牢扒在头皮上,隐隐露出苍白的颜色。
她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她们以海为营,伴海而生,是妈祖最忠诚的信徒,她们叫——海女。
郑成功不明白赵明州为何突然要求他征调大批海女入川,赵明州对此事讳莫如深,背后的原因没有向他吐露一星半点儿,而他也尽到了一个同盟者基本的义务,那就是足够的信任,迅速的援助。
他隐隐觉得赵明州又将有惊天动地的大动作,比之先前的“妈祖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感到莫名的兴奋,亦腾起莫名的威胁感。
与五味杂陈的郑成功不同,布鲁斯的喜悦之情却是溢于言表。那头如同火焰般的卷发在人群中窜来钻去,年岁偏大的海女们皱着眉头躲避这古怪的异邦人,而年轻的海女们则好奇地盯着他异乎寻常的发色和瞳仁,这让人来疯的布鲁斯更加兴奋起来。
“布鲁斯,检查完这批海女,你就可以回去歇着了。”郑成功道。
布鲁斯闻声猛地转过头来,青黑色的眼眶配上湛蓝的眼珠儿,有一种诡异的荒谬感。
“福松,我不累!”他抬起头,凝望着西面的天空,“本来我以为要与圣女大人分别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相见了。福松你说,这是不是上帝的神谕,我们是不是注定要……”
郑成功的耳朵已经快被“圣女大人”这四个字磨出了茧子,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警告道:“只要她凶神恶煞的弟弟能接受,我对这所谓的神谕倒是乐观其成。”
布鲁斯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进入了郑成功的视野。那是一个过分年轻的海女,约莫十一岁上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海水里,与刺眼的阳光对抗,女孩儿蜜色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纹路,而这也变相增加了旁人对她年龄的判断。
郑成功眼皮一跳,抬手就将女孩子拦住了。
“她不行,年纪太小了。”
女孩儿眼皮一抬,露出一双大的出奇的眸子,她丝毫不怕面前的将领,高高仰起下颌,大声道:“国姓爷,小女子可是鼓浪屿最棒的海女!”
郑成功一怔,就听女孩儿不厌其烦地自我介绍起来:“小女子名叫曹岁,别看我年纪小,进献朝廷的宝珠,小女子一人就采到了两个!今年里最大的砗磲,也是小女子采上来的。虽然不知道国姓爷要带小女子们去做什么,但小女子敢保证,没有比我更棒的海女了!”
曹岁的声音雀跃跳动,如同此刻海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是啊,国姓爷,您就让岁岁去吧,咱们都不如她呢!”
“岁岁除了吃得多些,就没有一样不如人的!”
“吃得多也是本事啊!岁岁有本事的!”
在曹岁的带动下,原本寂静无声的队伍也顿时喧闹起来,海女们将郑成功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替曹岁说情。
国姓爷哪见过这般阵势,几乎是面红耳赤的挥着手,让曹岁回到队伍之中。
小女孩儿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被一大堆姊姊姨姨们拉在中间,向大船上走去。
布鲁斯难得看好友吃瘪,抱着臂幸灾乐祸地看了半晌,突然眉头一皱,喃喃道:“福松,你觉不觉得那个小姑娘长得像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