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173)
“可是……”李攀犹豫道。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赵明州的唇齿间溢了出来,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带曹岁去找布鲁斯,帮她好好看看……”
赵明州蹲下身,扶起了曹岁,曹岁脖颈上被齐白岳掐过的位置已经是青紫一片,看上去极为骇人。赵明州用一种几乎乞求的语气轻声道:“曹岁,我……我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
迎着明亮的月光,曹岁惊异地发现这位传说中无坚不摧的女将,眸子里竟然也有了泪光。她摇了摇头,尽力勾起嘴角:“阿姊,没关系。”
这个属于齐白岳的词汇几乎是瞬时击中了赵明州,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她心疼地拍了拍曹岁的肩膀,站起身,向着与齐白岳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天天跟在赵明州屁股后面的齐小将军没有回来;第三日也没有,第四日依然……打捞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赵明州的脸上却鲜少笑容。队里的女兵们都多少揣测出了事情发展的始末,心里也都替齐白岳着急。
这位齐小将军虽然性格古怪,少言寡语,甚少与队伍中的姊妹交流,可他却偏长着一张秀气清俊的脸,再加上他命运多舛的身世,没有哪个姊妹不心疼的。可这毕竟是赵将军的家世,就算平日里和赵将军玩儿的再好,大家也都对齐小将军夜奔一事三缄其口。
而第一个将这件事提到台面上的人,竟然是郑成功。
赵明州立在江岸边的一处高地上,凝视着滔滔江水之中上下起伏的海女们。自海女牺牲事件发生之后,赵明州将负责一个区域的海女们又分成两组,互为安全员,而她自己更是全程巡护,整个白日里不敢有片刻分神。数日下来,原本就消瘦的脸愈发清癯,衬得莹亮的眸子都大了一圈。
“赵将军这几日收获颇丰啊!”身后步出一人,与赵明州并肩而立。
赵明州回神,紧绷的肩膀松了松,目不斜视地笑道:“欠国姓爷的
粮草末将已经补全了,接下来,有一船算一船,都是明州军的补给了。只要再坚持几天,把肇庆城两年的给养补足,瞿大人的白头发也能少长几根了。”
她的语气轻快,可是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展开。
“那齐小将军呢?”郑成功侧头望着她,微微一笑,“赵将军就决计不管他了?”
第136章
江口沉银(十一)将军,你让我们盯的……
闻言,赵明州难以掩饰痛苦的神色,微微垂下了头。
“不怕国姓爷笑话,那个孩子实在是让我宠坏了。我总是觉得……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所以舍不得打他,舍不得罚他。他性格乖戾,怨不得他;可是他变成今日这种无法无天的样子,我的确……难辞其咎。”
“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对一个孩子动手。他既然要走,我也不拦着,他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他能好好反省反省,究竟该不该做出跟当年的鞑子一样的混账事。”
憋了好几天的话,赵明州一股脑地跟郑成功倒了出来,眸子里的痛惜之色藏也藏不住。
郑成功也不打断,只是歪头笑着听,等赵明州痛陈完“革命家史”后,方才开口道:“赵将军,接下来的话只是跟你做一个参考,绝无插手赵将军家事的意思。”
赵明州有些苦涩地叹了口气:“国姓爷,您直说就行,我也想听听一个旁观者更客观的意见。再说了,就算您说的不中听,我还能把您也赶走不成?”
郑成功爽朗地笑道:“本藩自没有此等顾虑,毕竟若是把本藩赶走了,赵将军这几船财宝都拉不回肇庆城。”
见赵明州被自己一番话说得眉眼弯了起来,知道她心中并无戒备,郑成功换了语气,沉声道:“关于齐小将军的事情,本藩听布鲁斯提起过,也知道他的确对那小海女行为粗暴,差点除之而后快,赵将军心中恼怒再自然不过。可正如赵将军所说,你始终将齐小将军当成一个孩子,可在本藩与齐小将军短暂的接触过程中,倒并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心思细腻,行动果决,剑走偏锋,在行事作风上与赵将军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齐小将军此番行事如此偏颇,不为人所理解,便恰恰是因为——”
郑成功微妙的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地凝了赵明州一眼:“你只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赵明州怔住了,她看向郑成功,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却见郑成功眉毛一挑,敛去了郑重之色,仿佛刚才所言从未发生过一般:“言到即止,还望赵将军勿怪本藩多管闲事。”他向赵明州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是夜,月明星稀,赵明州坐在吹熄烛火的军帐中久久不能入眠。
在一片沉寂的浓黑之中,她不由得记起离开宁波的那夜。那时,她一心去广西梧州寻般般,像丢包袱一般将齐白岳托付给了华夏。嘴上说着要给予那臭小子更好的未来,可她的心里终究是有愧的。是她没有勇气承担不可知的命运,而强迫齐白岳和华夏产生了牵绊。
当时的她走得很潇洒,甚至没有回头望一眼。
那现在的她,为什么揪心得难以入眠......
正在沉思的当儿,帐外突然有人影一闪。
下一瞬,赵明州的手已经摸上了枕边的腰刀,压低身形,倏地掀开了帐帘。
“谁!”名刃出鞘,寒芒陡现。
那人的身影在刀锋之下无所遁形。
“阿...阿姊,是我。”
曹岁被直指咽喉的长刀吓了一跳,紧紧抱住了怀中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