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203)
负责处理尸体的清兵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用长枪的枪头挑着尸体的衣物,费力地将尸体往河边拖去。有些尸体因为停放时间过长,拖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僵硬声响,令人毛骨悚然。面对这样的场景,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亦难以掩饰面上的恐惧之色,尽可能地拉远自己和尸体的距离。
而远远望着的多铎,眸色中除了不耐,便再无其他情绪。
“嗡嘛尼叭咪哞,贫僧参见贝勒爷。”身后传来一声佛号,一名身着黄色袈裟,头戴僧帽的大喇嘛双手合十,向着多铎躬身行礼。
第161章
多铎之死(四)赵明州,他的死敌,他……
多铎对这位扎萨克达喇嘛颇为不喜,自扬州之时他便处处与自己为难,可碍于对方高贵的宗教身份,他又不得不以礼相待。
“本王听闻喇嘛率僧众日夜诵经,助我军威,心中甚慰啊!”多铎的脸上挂着敷衍的笑意,眸子里却是一派冰冷。
“只可惜,贫僧日夜念诵《中阴得度法》,亦无法超度源源不断的亡魂。”裹尸布般的暮云正压向河滩,大喇嘛黄色的袈裟无风自动,袈裟下摆沾满暗红泥浆,如同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贝勒爷可知赣江下游三十里便有村落?这些腐尸顺流而下,不出三日便要生出大疫。”
多铎冷笑一声,嗓音被沁满药汁的锦帕一润显得异常沙哑:“那佛爷可知,再往下数百里便是明军的营地,若能提前消减敌军,不战而屈人之兵,反倒是‘普度众生’了,佛爷不该心生欢喜吗?”
大喇嘛眉头一跳,正欲反驳,却闻听河滩上爆出一阵骚乱。只见两名拖拽尸体的清兵不慎滑倒,尸体腐烂的腹腔在岸边的礁石上一撞,本就肿胀得发紫的肚皮便炸开了锅,成群绿头苍蝇轰然腾起,扑了在场的清兵满头满脸。
“嗡嘛尼叭咪哞,罪过罪过。”大喇嘛不忍再看,双手合十垂下头去。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一翳在眼,空华乱坠。贝勒爷,您这是被嗔痴与仇恨蒙蔽了心智。即便此次战事得胜,往后的路也会因此恶业步履维艰,还望贝勒爷三思啊!”
多铎冷冷地凝了一眼大喇嘛浓眉紧蹙的侧脸,心中讥讽道:若不是佛爷你当年的假慈悲,又何来今日的真恶业呢!
他不愿再与大喇嘛多犯口舌,冲一旁的亲兵招了招手:“待这些尸体处理完,这队汉军旗也不能留。”
多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倒是为了让大喇嘛能听得清楚,说得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佛爷若是不忍,便多替他们诵诵经吧!”
多铎策马回身,眉梢眼角皆飞扬着志在必得的快意。他听见对岸山梁响起密集犬吠,想来是第一批浮殍已经顺流而下,直奔河流下游的明州军大营而去。
初春阴冷的江风之中,大喇嘛褪下袈裟包裹住一具幼童的尸身,他凝望着江心盘旋争食的鱼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业火焚心,终将反噬,嗡嘛尼叭咪哞……”
***
三月十日,多铎大军抵达赣州城。
是夜。孔有德部在瑶寨烧杀抢掠而来的数百头牛羊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长途跋涉的多铎大军终于能够饱餐一顿,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夜色愈深,城外的赣江之上却是灯火通明。
江风裹着腥潮,掠过江滩上连绵的火把。多铎立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宴席间他饮了不少酒,此刻被凉风一扑,只觉面上的皮肤滚烫,一种莫名的痒如同蠕动的虫蠹在血管中蠢蠢欲动。多铎却毫不在意,只是凝视着赣江之上浮沉着的数十座黑黢黢的庞然大物——那是连夜赶制的木浮城。
木浮城以粗铁链绞数艘小艇,其上铺设木板接连成排。浮城上密布箭楼与炮台,射孔内隐约可见寒芒闪烁,如同野兽蛰伏的眸。
而在木浮城前方的广大水域里,多铎已经提前暗设了名为“滚江龙”的陷阱。所谓“滚江龙”,乃是精铁铸就巨链连接巨木而成,链身粗如儿臂,又有尖锐铁钩交错,一旦战船不慎触之,便会被其紧紧咬住,船身即刻动弹不得,任那汹涌江水冲击拍打,瞬间陷入危境。
多铎望着面前这片暗潮汹涌的水域,手指不自觉地在刀鞘上的蟠螭纹慢慢划过。“赵明州……”沙哑的声音被齿缝碾碎,隐隐透出笑意。
孔有德已经眼观鼻,鼻观心在多铎身后立了许久了,在听到多铎念诵赵明州名字的时候,自己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颤抖,究竟是因为对多铎暴虐无常的恐惧,还是因为自己感同身受的刻骨仇恨。
“定南王,你做得很好。”多铎阴冷的嗓音猛然劈入耳廓,孔有德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贝勒爷谬赞了,末将……末将受之有愧。”
“嘘——”多铎抬起手,食指轻轻在唇边一抚,“定南王,你听到了吗?江边有女子的哭泣声。”
孔有德战战兢兢地屏息细听,可这江畔除了呼啸而过的江风,又哪里有女子的哭声呢?
“本王听闻,数日前,令媛也正是这般,在江边哭得凄切。”
孔有德后颈沁出冷汗,喉间发紧:“末将与那逆女早已父女情绝,再无瓜葛……明日一战,末将……末将愿为前锋,生擒赵明州献于帐下,以示忠诚!”
“生擒?”多铎忽地仰头,放声大笑,“我赣州城船坚炮利,东有贡水,西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