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种田考科举(208)
车厢里,福子搂着妻女,丹娘子端坐在一边,脸上止不住的忧虑,王兰和宝姐儿缩在一旁。
这一路上不好走,光说出城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河水暴涨得迅速。
王铁牛多次走镖,也熟悉这一带的山路,越往前走面色更严峻,时不时提点车厢内的人注意抓稳,路面可能会颠簸摇晃。
丹娘子心神不宁,突然听见马儿惊恐的嘶鸣。透过车帘缝隙,她看见浑浊的洪水正顺着山坳扑来。
“下车!往高处跑!”王铁牛挥刀砍断缰绳。将要互送的东西往怀里一揣,家当也不要了,蛮力抱起妻儿就往山顶冲。
喜儿娘知道情况着急,大喊道:“福子,先带喜儿走!”
说着便将喜儿推到福子怀中,自己上前将丹娘子背起来,咬紧牙关,也抓紧时间往山上跑去。
福子见状立马将喜儿抱起来,一股脑往山上跑,王兰则带着宝姐儿跟在后头。
几人拼命狂奔,刚走几步,就听到山下的山洪奔涌而过,原本的车厢瞬间被洪水吞噬,木头碎屑漂流而去。
王铁牛大喊:“不要回头看,使劲跑!”
喜儿娘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要透支了,险些被碎石头绊倒,一个不慎,眼看着两人就要被浪头拍在岩壁上。福子赶忙将人拉住,硬生生将两个人都拉了上去。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小山崖上,一行人躺在山崖上喘气,看着下面奔涌的洪水,只觉得一阵胆颤心惊。
丹娘子面色苍白,喜儿娘连忙扒开缝在衣服内里的小瓶子,倒出药丸给丹娘子喂下,脸色这才好看些。
虚弱道:“多谢...下次若是情况危急,先顾着自己,不要管我。”
喜儿娘拉住她的手,“说什么胡话呢,你是咱们的第一个女夫子,多少女娃子还指望你呢,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不会有事的。”
丹娘子闻言,挤出一个笑。
浑浊的河水中有不少人在扑腾着喊救命,都是没注意巨浪而被卷入洪水中的。几个大浪打来,很快就都消失不见。
丹娘子心不好受,喜儿轻轻蒙在她的眼睛,“丹姨别看。”
丹娘子拉过喜儿,问她:“你怕不怕?”
喜儿眨着眼睛道:“不怕。”
“爹娘都会陪着喜儿,还有丹姨,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喜儿的。”
福子和喜儿娘听到这话,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一些。对啊,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王铁牛摸了摸怀中,雇主要互送的东西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时,耳尖听到另一波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靠近。
他立即警觉起来。
多年走镖的经历告诉他,那群人手中都抄着家伙,且都不是善茬。
山崖上的泥浆还在顺着岩缝往下淌,王铁牛握着腰刀的慢慢收紧。他眯眼望着蜿蜒的山道,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扛着柴刀锄头往这边挪动。
两波人瞬间对上眼。
“把干粮留下!”领头的疤脸汉子啐了口唾沫,锈迹斑斑的柴刀在石头上磨出火星。
随着这一句突然的怒吼,他身后的人群里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有个妇人正用破布裹着襁褓,手忙脚乱哄着。
王铁牛冷嗤一声,站起身来:“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被镖局扫地出门的叛徒啊。”
疤脸汉子的表情瞬间狰狞,拎起柴刀怒吼道:“王铁牛!”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在一块,那婴孩的啼哭声嘹亮,任凭妇人怎么哄都没用。
喜儿娘于心不忍,喊道:“我们也没有粮食了,身上就一件蔽体的衣物。”
“都想活着,今儿就各退一步,互不打扰,成不?”
疤脸汉子眯着眼睛看她,淫/笑一声:“没有粮食?我看着你那衣兜里鼓鼓囊囊的,可不像没有粮食的样子。”
这句话一出,喜儿娘瞬间气红了脸。
王铁牛鼻腔里哼出热气,却见那伙人突然暴起。三根削尖的木棍从不同方向捅来。王铁牛旋身抬腿将最近的袭击者踹进泥坑,腰刀“锵”地劈断第二根木棍。
木屑飞溅中,歹人的第三根棍子差点戳到喜儿娘面门。
“当家的!”喜儿娘惊叫后退,千钧一发之际,福子抓起地上的碎石砸中那人眼窝,快速上前将喜儿娘拉进怀里,王铁牛趁机用刀背拍断对方的腕骨。
惨叫声惊飞了林间寒鸦。
“再不滚,我就敲断你们的骨头!”
王铁牛将腰刀插进岩缝,双臂肌肉虬结,竟把百斤巨石掀翻在地。轰隆巨响中,劫匪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蒙蒙雨幕里。
福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发现方才打斗时,身上藏着干粮的衣袋竟被划开道口子。
黍米混着泥沙散落一地,喜儿娘心疼得皱紧眉头,还是扭头向一边,“沾了尸气的粮食不能再吃。”
王铁牛将大刀收回,“今后粮食会越来越珍贵,一定要注意些,出门在外万不能暴露了兜里有粮。”
一行人都点头,休整片刻,继续往山顶的青云观去。
*
与王铁牛等人惨淡光景不同 ,谢家车队正浩浩荡荡行在官道上,已经行驶了三天三夜。
十八辆马车首尾相连,玄色车帘上金线绣的“谢”字在雨中泛着冷光。春月跪坐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小心地将汤药吹凉。
“咳咳...到何处了?”
谢老夫人苍白的指尖掀开车帘,望见路旁枯树上吊着的尸体,胃里突然翻涌。那具尸体腰间还系着粮店的幌子,被雨水泡发的脚掌上留着野兽啃噬的齿痕。
“老夫人…”春月慌忙放下帘子,“护卫说前面有流民拦路,咱们得绕道,预计去青州还有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