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窗外干什么,何不进门?”群青的眼神柔软下来,心中的神经却未曾松懈。
她偏殿窗外这片树木茂盛的草丛,里面常常藏着蜡丸。
那蜡丸,此时正被无知无觉的揽月踩在绣鞋下。
“我看你这么晚还没睡……我……”揽月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方才我看见你与太子……你们没事吧?”
”你看到太子与我说话了?”群青的心落下来,并不慌张,“我在为殿下办差,职责与寿喜差不多,因为办的事殿下不想为他人所知,所以没有声张。”
揽月的脸色顿时缓和,抚了抚胸口,这个解释,显然比她想的合理多了:“难怪你突然要去考六尚,我也不敢问,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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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望着她:“殿下叫我去六尚,只是帮他探听消息。六尚我不一定考上,便是考上也不会留下来,你知道我要出宫的。”
“是了,你还等着出宫呢。”见她如此坚定,揽月面露怅惘之色,终于放下心来,歉意道,“是我胡思乱想了,我这就去睡。”
揽月把手从窗上放下,她的宽袖擦过窗棂,不小心将凹槽内那只蜡丸拂落。两只云雀先后落下来,辨识了一会,各叼了一只蜡丸飞走了。
四下无人,群青见云雀飞走,检查了一下窗外,没有留下可疑的痕迹,关上了窗户,精疲力尽地躺在她的被褥中。
第49章
细烛之下, 陆华亭看完最后一份奏疏。
尺素在殿中弯腰添水,她平日喂养的那只灰隼飞来落在她的肩膀上,翕动翅膀。
“你若携带着未启封的伤膏, 再给我一盒。”
尺素陡然直起身子, 意识到陆华亭在与她说话,在腰间摸索,摸出一盒拇指盖大小的祛伤膏,却没有立刻放在桌案上。
她犹豫一下,以微哑的嗓音道:“属下想知道, 上次给长史那盒, 是给了文素, 还是青娘子?”
尺素平日话很少, 陆华亭的眼眸从奏疏上抬起,定在她的脸上。他的眼形优美上挑,在烛火的映照下, 愈显瞳仁幽黑:“上次那盒, 和我现在说的有关系吗?”
被这样锐利地审视着, 尺素神情慌乱一瞬, 她立即垂下眼, 将祛伤膏放在桌上, 匆匆退出去:“属下僭越。”
陆华亭望着她的背影,拿起那盒祛伤膏, 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外间值守的暗卫们隔窗听见动静,狂素急了:“长史,要膏药, 我有!很多!”说着一阵狂翻,从身上摸出四五盒大大小小的伤药捧出来, 狷素瞥一眼:“他要的不是我们这种。”
竹素也好奇:“为何只向尺素借伤药,不向我们借?”
“肯定是送给娘子的。”狷素悄声说,“尺素和文素用的,和我们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几个人都问。
“这都不知道?”狷素抱臂,“她们是女的,殿下给女侍卫采买的伤药,里面不含那个,叫什么香。”
“麝香!”竹素恍然,“听说会损伤女子身体。”
几人正聊得热闹,忽然门被推开,陆华亭将方才从尺素那里要来的祛伤膏抛进狷素怀里:“去验一下,这伤膏有没有问题。”
竹素和狷素笑意收拢,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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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服局一试,淘汰了将近半数应试者,又因为崔滢出事,许多贵女们吓得弃考,被重新召回崇敬殿继续做三试的,只剩十六个娘子。
韩婉仪坐在屏风后,摇着扇看剩下的这些人。
群青将金线劈成细丝,针再度穿过薄而透光的涣雪纱时,稍稍倾斜角度,变得极为小心。
如缝合伤口,裂缝一点点地消失。没有再弄破绣布,群青稍稍放下心,小心地擦干手上的汗水。
她身后,宝姝悄然窥视。她发现群青刺绣的速度变慢了,但一刻不停,那绣布上所有的祥云已绣好,龙身也有了雏形,心里一慌。
先前不是还绣不出吗?这么快就学会了?心内刚一着急,手下便嗤地绽开一道裂口,宝姝蹙眉,连忙稳住针线。
因为紧张,绣布开裂和应选者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错落响起。待到香篆燃尽,铜锣敲响,群青收了最后一针。
绣布上蟠龙脚踏祥云,乍看样式简单,但形态生动,色泽丰富,就连那龙眼珠都栩栩如生。
群青垂眼,韩婉仪在刘司衣的陪同下看了她的绣布,又瞧了瞧她的手。群青的手掩在袖中,因今日持针太多,指尖微微地颤抖。倒是厉害,韩婉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上佳。”
“清宣阁青娘子,三试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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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便有小内侍宣读了三试入选者的名单。
羡慕的眼神落在身上,群青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心中有些激动,她马上就有机会和萧云如对话了。
只是不知道萧云如亲自出的题是何模样,她是否还能脱颖而出?
这回入选八人,又被分为两组,群青被小内侍带到偏殿内,余光看见萧云如身着朝服,端肃地坐在金箔屏风前。
殿中一左一右摆着两个绣架,架上绷着两条一模一样的云纹腰带。
萧云如道:“皇储着装皆有定数,由尚服局承制,一针一线必须恪守宫中规范,才不易被外面的绣娘仿制。还请娘子们分辨,这两条腰带,哪一条是宫中尚服局所出。”
这是什么题啊?
四个娘子面露难色,群青也有些迟疑,单看两条腰带,完全一模一样。
她们没有在尚服局当过值,哪里知道尚服局所制的腰带有什么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