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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246)

两坊之事,死伤甚广,差点葬送宸明帝到手的帝位,又差点令燕王被赶出长安。如此阴毒计谋,他无论如何不相信,那个人不是燕王,而是他亲手带教的太子。

这个孩子他非常了解。李玹的性子随了元后,高洁而温吞,事事都要看他的眼色,有时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太子又是怎样做到血洗宫城的第二日,又若无其事地与他一起去安抚宝安公主,仿佛一切没发生过呢?

疯了。肯定是攀诬。从她失仪夜半叩门开始,便完成一场有预谋的攀诬。

宸明帝厌恶夺嫡之事,阴恻恻地瞪着萧云如。他一时没想好如何处置她,于是他指向群青:“内廷女官未行引导宫妃之责,竟叫燕王妃胡言乱语,给朕拖出去。”

他想通过处置身边人来震慑萧云如。

萧云如却道:“罪媳无一字虚言,圣人想杀,便杀我,不必牵连他人。”

铃声和宫灯迅速靠近。

竹素跪在宸明帝面前道:“属下有证据上奏,证明王妃所言非虚,那日之人确实是太子。”

“好啊,七郎都安排好了。”宸明帝说,“当日两坊之事发生,七郎便不死心,朕倒想知道,太子体弱无法骑射,如何能假扮燕王顺利闯进宫城?”

群青的手指触着冰凉的地面,她也想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

“圣人看了群沧的奏报便知。”竹素坚持上陈,“旧楚的言官群沧,便曾报过陆家通敌,以旧楚之军需,换取过北戎的未麻种子,藏在漕运中带回旧楚,此事为真。圣人既知孟相是陆家后嗣,他手中留有未麻便也说得过去,长史推论,那日孟相给太子服过未麻。”

“北戎上战场的死将,有服食未麻胡饼的传统。只消短时间内服食未麻,便是虚弱濒死之人也可回光返照,只是药效激退后,身体会变得更差。圣人想想,建国之后,太子身体是否大不如前?是否用了大量祛火败火的药材?”

宸明帝没有说话,那时他只当李玹是操劳过度、心火太旺,还请名医为他看诊,汤药如流水一般送至东宫却不见好,一度令他极为忧心。

他攥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

江南道流窜的“玉沸丹”几乎掏空了地方商贾的银钱,令他头痛不已,而若太子便是这个源头……

只听“喀”的一声咳,宸明帝的血喷溅在睡袍上。韩妃惊叫一声“圣人”,身后的内侍们一涌而上,扶住了将倒未倒的宸明帝。簇拥之中,他虚弱道:“郑福,去传召太子,立刻传召太子。”

一行人涌进了殿,竹素方敢招呼跪在身后的宫女,李焕抢先而至,抱过襁褓,他看着萧云如,见她单衣赤足的样子,震动至极:“你……为何连那等前事都说出来?你日后在宫中如何立足?”

“殿下觉得臣妾不敢,是因你我虽结为夫妻,你却不了解萧云如,如今你终于了解了我,我很高兴。”萧云如疲惫至极,却是笑道:“我这一年,本就是偷来的,如今恩已还了,不愿再阻碍殿下与宝安公主厮守。”

说着她精疲力尽,昏倒过去,李焕一把扶住她:“将王妃送回去,我去求见父皇。”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萧云如送回燕王府,群青方脱了身,转身走在宫道上,反刍萧云如的话。

夜中高耸的宫殿宛如一只只蛰伏的巨兽俯视着她,她脑中闪过纷乱的画面:年少时她跟在宝安公主身边初次入宫;宫变时混乱的宫城;时玉鸣嘱咐她的神情;闯入清净观内拔出铁剑刺向她的凶手;李玹夜中批阅奏折的瘦削身影;李玹聆听郑知意说话时的神情;画上年少时的李玹骑马围猎时的英姿。

她与迎面而来的太子轿辇相遇。李玹尚不知道宸明帝的召唤所为何事,掀开帘子时,满脸意外地与她对视。

他从来没见过群青用这种深沉的神情睨着他,她的眼眸漆黑,明亮如刀,仿佛含了薄薄的泪。

李玹叫寿喜下去给她添加衣裳,可群青没有停步,待寿喜下车,她已经走远了。

群青觉得自己走在回燕王府的路上,可仔细一看哪里都不是,她居然在宫里迷路了。

她忽然觉得很疲倦,在眼前的断壁残垣中找了个缝隙把自己塞进去,抱膝坐在了阶上。

远处马鞍上的铃声却始终不休,时远时近地徘徊着,越来越近。有人下马,提灯走近,撩摆蹲在了她面前:“娘子可是累了?”

寻到她,抓住她,不让她喘口气,似乎是此人最擅长的事。

群青不想睁眼,可还是勉强睁开。陆华亭的黑眸映着灯光,倒是衣冠齐整,容色鲜丽得灼人。

她的脸色几乎透明,陆华亭从袖中取出一袋桂花糖递来。

群青没有接,反盯着他腕上那处月牙状的疤痕:“你当时在想什么?”

陆华亭顺着她目光瞥了一眼,容色不变:“什么都没想。”

群青闭上嘴。她觉得想在此人身上找安慰实在愚蠢,便是他有晦暗之时,也不会告诉旁人。

陆华亭的视线抬起,幽幽落在她襟前绣的棠花上:“娘子在清净观中被刺伤时,在想什么?”

群青蓦然抬眼,幻痛与耻辱同时涌上心头。

旋即她想到,清净观的尸体都是他敛的,知她被刺伤何处也没什么奇怪。

群青瞥着他:“我在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陆华亭望着她的眼睛,含笑道:“我以为证据指向太子,娘子会难过。”

群青不说话了。

陆华亭唇边笑意微敛,却不防群青突然起身,将他拴在树干上的马绳解下来。随着她的动作,那匹骏马焦躁地打着响鼻,马鞍上银铃颤动,群青道:“长史骑这么烈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