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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274)

群青没有否认。

听到竹素传信,她以最快的速度梳头更衣,描眉染唇,是旧楚娘子在正式场合的打扮。

“我知你在干什么,我来帮你,在外面帮我看着。”群青挣了一下,陆华亭不肯放手:“谁让你帮了。”

“我有我要了却的仇怨,不要阻拦。”

她的语气毋容置疑,轻轻挣开他,走进密殿内。

陆华亭依言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狷素以肘捅了下竹素,竹素吃痛:“这不能怪我,三言两语,群大人自己猜出来了。”

隔着栏杆,李玹看清了襁褓内的李璋。

李璋睡得安恬,果如陆华亭所说,被养得很好,薄薄的皮肤透出和暖的血色。

李玹盯着婴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这便是你给我的报答?”

群青心中一惊,她一身侍女打扮,又以羃篱遮面,尚未开口,未料李玹还是认出了她。

群青道:“太孙我会照顾。殿下唯有认了罪,废太子妃和太孙,才有生路。”

旋即李玹的尖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凤目中隐含着痛楚:“认罪?成王败寇之事,本宫有何罪过。本宫负了他人,但并未负你。我想要一个理由。”

如今看来,她从许久前便站在李焕那边,暗中与他为敌。

群青是他一手扶持,他不相信他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群青道:“前朝君臣,若已投降,按照规矩不可杀。两坊百姓已开门迎降,为何还要屠城?清净观守卫时玉鸣已投降,殿下为何还要将三十二人通通杀尽。”

李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我知当日殿下为未麻所控,心神恍惚,但城破之日,将摘功私心凌驾于天下之上,于百姓而言,难道不是弥天大罪?”群青道,“殿下至今不愿直面此事,只因它是你的污点,而不是出于愧疚。幸亏殿下不为君,不然这些人,又要一笔购销了。”

李玹的思绪似乎回到攻城那日。多年征战、志得意满的那日,他身为太子,不肯让李焕先进城,听孟观楼说未麻可以让他的身体暂时恢复,便贸然饮下。

多年以来他无数次从马上翻下,风寒发热;这是头一回身有余力,能射箭骑马,犹如回到年少最风光的时候。策马奔腾时,扣上青铜鬼面,李玹觉得自己变成了李焕,是四处征战、屡建奇功的李焕,寒风中,他持剑冲进城内,享受着胜利的果实,他被狂喜冲昏头脑,压抑在温仁表面下的暴戾、血气与遗憾爆发而出。

他已不记得自己下了哪些令,只记得挡在他面前的路障被尽数清去,他的里衣都被鲜血浸透。除杀戮之外,自然也要用从前高高在上的皇族来装点胜利的喜悦。他知道李焕喜欢宝安公主,孟观楼引他找到清净观,可怜宝安公主正在其中修行待嫁。

“当日观外,便有内侍携带公主口谕出去投降,被你一剑斩于马下。”群青道,“以磷火恐吓,你的马纵跃而过,所有的箭弩都已射尽,还是未曾拦住你的人,时玉鸣以身抵住门板,你策马破门而入,拿剑逼出宝安公主。”

李玹浑身颤抖起来,犹如身在冬日:“你是谁?那日你在观中,你是谁?”

群青一手慢慢地掀开白纱,自下而上,一张略带英气的艳丽的脸暴露在李玹面前,她青黑的眼定定地注视着他,这张脸与每一年桐花台上、公主身边的那张稚气纯洁的脸渐渐重合,只随着年岁增长,眉眼间添了柔美的弧度,眼神却冷得惊人。

李玹望着她,呼吸几乎停滞。

半晌,他嘲讽地轻笑了下。旋即一口血咳了出来,污血溅在栏杆上。

他想起来了。

当日观中,她张开双臂,挡在棺材前,她说公主已经投降,按律不应斩杀。他已杀至眼红,剑尖微拨,示意她让开。

十五岁的少女一动不动,只仰起脸望着他,那神祇一样无私的神态,让他暴怒,让看到自己的恶,他的剑送入她的胸膛。

之后他心中隐痛,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忽地从妄想中清醒过来,头痛欲裂,被孟观楼和寿喜连拖带抱地带离了清净观。

隔日事发,清净观中,他曾面色苍白,一具具看过尸首。尸首之中并没有她。

他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幻觉。得知她大概率死在宫乱之中,也好安慰自己,不是他亲手所杀。

而今与群青与他对视着,让他胸中翻涌绞痛,冷汗淋漓,是昔日明月,破碎在他自己手中,碎片灼烧了他的手。

他望着群青,她不知他为何露出如此神情,见他吐血,递来素帕。

李玹却没有接,只看着她问:“后来呢?”

“什么后来?”

李玹自行擦了擦嘴唇,凤目中满是虚浮的情绪:“出宫之后,如何回宫?”

说得好像从前认识一样。

群青停顿片刻,道:“出宫之后,医馆为生,过得不错,为了与公主相见,有机会便回了掖庭。”

李玹闻言,没有点破,半晌,点了点头:“今能见你,我心甚悦。把孩子抱走吧。”

他转过头去:“多谢你来送我一程。”

第124章

宫女们一盏盏点亮宫灯, 亮光照亮了乱舞的雪粒。殿内灯烛荧煌,瓜果菜肴已经摆上桌案,冬宴即将开始。

金屏背后, 李焕在萧云如的帮助下穿戴衮服珠冠,他的眼睛还沉沉望着手上的战报。

中洲第一场雪后, 北戎便进入了民不聊生的严冬, 亦是北戎人数年来奇袭的时候。北境战事已经爆发,战报递进李焕手中, 却是一封比一封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