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62)
可身为百官之首,封大人最会的就是装腔作势。他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而后若无其事地问:“我要怎么做?”
姚月娥垂眸整理手里药瓶,随口道:“衣服解开,趴好别动。”
“哦。”封令铎依言照做,却在第一步解衣服的时候就遇到了难题。
他受伤的位置是肩胛,不是什么致命的重要位置,却坏在关节周围,一动就牵扯得疼。
封令铎冷不防“嘶”了一声,缓过来的时候,却见姚月娥不知何时已经俯身下来。那双手还是记忆中的柔软,只是指腹带了些薄茧,触感有凉凉的光滑。
她很快便解开了他的衣带,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别起身,翻过来就好。”
封令铎照做了。
姚
月娥也是拿药瓶的时候滑了一下,才惊觉指尖不知何时也浸出了一层薄汗。
到底是有过肌肤相亲的人,虽说几年未见,可如今这样裸裎相对,心里再怎么坦然,也难免起一些波澜,只要想点别的就好。
她如是安慰自己,拾起了托盘里的纱布和药瓶。
可见到封令铎背上,那道皮肉翻卷的伤口之时,姚月娥的心口还是跟着抽动了一下。
方才大夫看伤的时候她不在,又听人说只是皮外伤,她便以为只是块不痛不痒的小伤。如今骤然一见,才知原来他们口中但凡不会要命的伤都叫皮外伤,跟大小深浅都没有关系……
姚月娥努力装得淡定,清了清嗓子,侧身坐在了床沿。
然而待她看得清了,姚月娥才发现,原来封令铎身上还不止这一处外伤。
那片线条精壮的脊背上,大大小小分布着许多伤口。只是这些伤口经年累月,已经痊愈,只有留下的瘢痕凹凸,昭示着伤口曾经的狰狞。
在这之前,战争对于姚月娥来说,还只是耳食之言、道听途说,她知道那很危险,却从未亲眼见过,直到现在……
“怎么?”
似乎长久地没有听见动静,封令铎出声询问。
姚月娥回神,赶忙摇头道了句“没事”,转身却取来两块圆镜,将他后背的伤口照给封令铎问:“伤口我看着有些严重,不知道要不要再让大夫来看看?”
谁知封令铎往镜子里瞅了一眼,回头却对姚月娥道:“不用找大夫了,你去找点针和线,替我缝起来就行。”
“什、什么……”姚月娥结舌,忙道:“府上有备着麻沸散么?”
封令铎回身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又凉又寒,好像姚月娥说了什么看不起他的话似的。
“怎么?”姚月娥怔忡,却无端有点心虚。
封令铎又转了回去,道:“之前比这严重的伤都是直接缝的,这点小伤要什么麻沸散,又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姚月娥“哦”了一声,当真寻来银针和丝线。按照封令铎的吩咐,银针和丝线先用沸水煮开,而后浸上了浓酒。
针尖穿破皮肉的时候,姚月娥紧张得手抖了一下,还好没有扎错地方,封令铎也当真不觉痛似的,哼都没哼一声。
她这才放心地使了力气,等到拔针头的时候,姚月娥两次手滑没拿稳,她才发现自己指尖早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她赶紧在浸了浓酒的巾子上擦了擦。
床头通明的烛火跳跃,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温润的呼吸打在薄汗浸染的脊背,像毛绒绒的粉扑子扫在心上。
封令铎很快就心猿意马。
他倏尔想起上次那个问了一半的问题,复又继续道:“之前问你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啊、啊?”姚月娥手下一乱,扎得封令铎轻嘶一声。
他蹙眉回头想看她,却被姚月娥单手摁住后脑勺给扭了回去,某人还欲盖弥彰地假意含糊了句“什么”,一副完全不懂封令铎在说什么的样子。
官场上的老狐狸,怎么会看不懂她这点三脚猫的伎俩,事到如今,封令铎也懒得跟她打哑谜,于是单刀直入地提醒她,“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什么?自然说的是上次被叶夷简打断的那个问题。
封大郎君难得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地向她讨要一个机会,当然得咬死了不松口。
可姚月娥还是避而不谈,怕直接拒绝会踩到他的狗尾巴,到时候发疯咬她怎么办?
趁着手上的缝针弄好了,姚月娥背身躲开封令铎,随口嗫嚅道:“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言讫,她搁了手里的东西,颇有种溜之大吉的架势。
“十日后南浦溪。”
身后传来封令铎的声音,姚月娥脚下一顿,转身狐疑到,“干什么?”
偏生封令铎这次卖了个关子,状似浑不在意地道:“去了就知道。”
这一句说得姚月娥想锤死他。
也就是此时,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说黄慈忽然来了府外探望,姚月娥不能再留,便跟着侍卫,从密道回了叶夷简的宅子。
封令铎背上刚缝了针,便没让人帮他穿上衣裳,就那么袒露着换好药的伤处,大有将计就计的意思。
黄慈进了屋,脸上的关切和自责简直溢于言表。
他先就封令铎的伤势仔细询问了家仆一番,又让人搬了好些药物和补品进来,满满堆了半间屋子。
封令铎于情于理都不该对黄慈有什么好脸色,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敷衍着收下了拜礼。
本以为黄慈打探完了虚实便会离开,不想这人却郑重其事地让人搬来一罐荔枝蜜,让封令铎一定要收下。
蜜通密,封令铎领会其意,挥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