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75)
黄管事默了默,忖到,“今日伽蓝寺法会,之前听说他给伽蓝寺捐了很多香火,如今当是在伽蓝寺参加……”
话没说完,管事和黄慈都愣住了。
一年一度的伽蓝寺法会,香客可以入塔瞻仰舍利子,而偏偏就是这么巧,封令铎刚好在那里。
黄慈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快速整着外裳,一边吩咐黄管事带人往伽蓝寺去。
其间,黄管事不忘宽慰黄慈,道:“舍利塔虽能进,但要拿到东西没那么容易,除非他硬抢,否则……”
管事的话被门口备车的家仆打断了,他温声提醒要上车的两人,“方才才有人说,伽蓝寺中一株千年菩提被雷电击中,倒下时砸毁了舍利塔,如今法会现场乱作一团,家主确定要去么?”
白亮的闪电在头顶炸开,一阵沉闷的雷声滚了过去,轰隆轰隆,像是要从天上跌下来。狂风裹挟着暴雨,在伞面砸出纷乱的节奏。
沉默良久的黄慈,脸上却轻而缓地浮出一抹笑来。
“困兽且知一斗,既要逼我上绝路,那老夫倒也不惧……以命相博。”
第36章 三合一闽南路地图收尾!
建州府的城墙上,天黑如墨。罡风卷着暴雨,在森森然的震电里,一阵急似一阵。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盖上,封令铎阖目,广袖下的手缓缓蜷紧。
建州府大雨,车马难行,致使封令铎一行人出城的时间比起计划,已经晚了两刻钟。
“大人!”
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
封令铎撩开车帘,入目的便是周围一群铁衣披甲的府兵,马车的对面,一匹枣红色高马打着响鼻。
“赵老板,”上面的人衣袍尽湿,一双寒潭似的眼睛望过来,沉冷冷地道了句,“或者,在下该唤你一句,封参政?”
听到黄慈这么唤他,封令铎还是怔了片刻。他早料到对方会有所察觉,但实在没想到,黄慈会发现得这样快。
可事到如今,隐瞒和否认都没了意义,还不如大方认了。故而短暂愣怔过后,封令铎只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黄慈当即变沉了脸。
若说之前的猜测还抱着侥幸,那么如今见到封令铎的态度,他心中那仅剩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缰绳磨破手心,沾了雨,火辣辣得刺,黄慈一双老眼攫住封令铎,终是冷声道:“暴雨不便行路,烦请封参政往府上一叙。”
封令铎却是一笑,“本官谢过黄会长美意,不过公务在身,总是不便。”
“刷!——”
几道寒光闪过,周围府兵上前一步,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拽紧缰绳的手指节青白,黄慈的脸色已然差到极点,他似也失了耐心,问话的声音再沉了几分。
“那黄某就直说了,”他紧盯封令铎,直入主题,“伽蓝寺里的账本呢?”
“哦?”封令铎挑眉,而后望了望天,“这个时辰……若是没出错的话,叶少卿恐怕已经带着账本出了建州府了。”
黄慈闻言沉默了。
其实来这里之前他就想过,以封令铎的谋算,大约是不会把证据带在身上的。只是人都会有妄念,不到最后不会死心。
黄慈笑起来,换了种威胁的语气对封令铎道:“黄某不像封参政,懂得算计人心。黄某是一介商人,既如此,黄某与封参政做笔交易如何?”
他伸手往后面挥了挥,跟随的侍卫很快便递上一包东西。黄慈命人将布包打开,一件青灰色的短袍当即掉了出来。
那是姚月娥的衣裳,封令铎去窑上找她的时候,见她穿过几次。因为短且耐脏,她都是在制盏烧窑的时候才会穿着……
黄慈脸上终于漫起一丝得意,然不等他说话,封令铎却先朗声大笑起来,“不知黄会长有没有听过,天福十八年的那一场淮水之战?”
见黄慈愣怔,封令铎又继续道:“那一战,我以区区三千兵马四渡淮水,骗得敌军五万追兵晕头转向,跟我玩兵不厌诈?”
他笑起来,补充道:“所以黄会长,我该说你一句班门弄斧,还是自不量力呢?”
黄慈被封令铎的一席话说得面露难堪,不待他开口,封令铎又道:“倒不如让我来猜一猜,黄会长之所以会花时间大费周章诈我的话,应该是因着这一路设置的关卡,都没有查到叶少卿一行人的去向吧?”
话至此,对面黄慈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他强压着怒火,并不回应封令铎的试探,态度冷硬道:“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封参政仍不肯透露证据的去向,黄某不敢保证,下一次扔上来的会是姚师傅的手指还是……”
“舅舅!舅、舅舅——”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另一辆马车里传来。
黄慈心头一沉,抬头便见封令铎的两个侍卫压着黄琮,绕过马车行至人前。
如今的黄琮,早已不是昔日里那一副呼风唤雨的纨绔模样。他像只牲口似的被五花大绑着,匆匆叫唤几声,便被侍卫在嘴里塞上了布团,嗯嗯呜呜地再也发不出声来。
封令铎却撑伞行出了马车,温声对黄慈道:“交易不是黄会长那样做的,有诚意也得让对方先看货不是?怎么样?”
他抬头对黄慈笑起来,“本官的筹码,黄会长可还满意?”
面对痛哭流涕的黄琮,黄慈几乎是当场就懵了。其实之前他就想过,伽蓝寺那样隐秘的一个地方,除了被自己人出卖,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账本的所在。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