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80)
剧烈的咳嗽传来,原先还说着话的卫五一怔,赶忙跑过来,扶着姚月娥唤了声,“姚师傅?”
姚月娥依旧咳着,好容易平复一些,才勉强应了他一句,“嗯。”
见人意识清醒,卫五总算是放心了。他拜托大夫又给姚月娥再把了次脉,确定无碍,才欢喜地谢过大夫,让他去了。
再退回屋里的时候,正看到姚月娥有些懵懂地四处打量,卫五便宽慰她道:“这里是之前和大人约定的地方,若是建州府内有异动,大人便让卑职将姚师傅领到此处。”
“嗯,”姚月娥点点头,忽又似想到什么,问卫五道:“建河的水情咳咳……如何了?”
“姚师傅不必担心,”卫五道:“建河虽然决堤了,但仅有松溪县一县和半个关隶县遭了灾,七县之中,五个县都得以保全。”
这番话让姚月娥绷紧的心弦松了大半,她又看看房间外面,问卫五道:“齐猛他们呢?不在吗?”
卫五闻言有些赧然,但还是如实道:“将姚师傅救上来后,齐猛兄弟又去河里捞人了。我奉大人之命保护姚师傅,不敢有丝毫差池,于是便先将姚师傅带到此处安全的地方,寻了大夫。不过离开前,我同齐猛兄弟约定了互通消息的地方,等明日我就亲自寻过去看看。”
见姚月娥依旧有些担心,卫五又道:“封将军已经从信州带府兵前往支援了。”
“令菀?”姚月娥讶然。
卫五点头,“实则封大人昨日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来时遇到建河水患,封将军才晚了一点。证据也都护了下来,之后都有封将军先负责灾后事宜,控制建州府这里的消息和局势,姚师傅你救放心吧。”
“嗯,好……”姚月娥扯出一个笑,接过卫五递来的热水时,还是迟疑着多问了一句,“那你们……封大人呢?”
这一问,倒是把卫五问得愣住了。
他露出点为难的神色,最终却只是落寞地摇了摇头,“封大人他……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有封将军在,卑职猜测应该……姚师傅?”
卫五错愕的声音中,姚月娥偏偏倒倒地下了地。
许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又睡了太久,腿脚都不听使唤,姚月娥刚一触地,就重心不稳地朝前扑去。好在她往床头上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姚师傅!”卫五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将人扶稳,“姚师傅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姚月娥兀自缓了一会儿,挥开他的手道:“我就去外面看看,建州府就这么大个地方,总有人知道封……”
她想叫他封溪狗,可又觉得让他下属听了这乳名不大好,便匆匆地将话咽了,起身又往外面去。
那场下了快一整日的暴雨总算是停了,天边浓墨重彩的一笔晚霞,殷红如血。
姚月娥被那光亮照得眼前花了一瞬,回过劲来,便见着几人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行来。
及至走得近了,姚月娥终于看清他们。
其中一人将另一人背在背上,旁边两人护航,后面还跟着个满头大汗的老先生,看样子应该是请来的大夫。
“大人!”
身后的卫五惊呼,撇下姚月娥迎上前去,慌忙帮着几人搀扶。
一股腥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姚月娥怔怔地站着,看见的却是侍卫背上,封令铎那张苍白的脸。
他浑身都湿了,有雨,更多的却是血。一向规整的鬓发此刻散乱在脸颊额间,简直比龙舟烟火那一晚都还要狼狈。
心里有一块说不清的地方忽然被揪了一下,姚月娥讷讷地跟着大夫和侍卫,进了厢房。
“快!
准备酒!剪子!火,还有灯!多点几盏灯!”
大夫手忙脚乱地吩咐,侍卫各忙各的,直到卫五一个不留神撞到姚月娥,才恍然回神似的对她道:“这里头忙,又是药又是血的,姚师傅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说话间,侍卫们已经备好了大夫需要的一切。
锋利的剪刀在火上淬烤,大夫剪开封令铎湿透的衣衫,露出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第一道浓酒喷上去,床上的人登时挣扎起来。
侍卫们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他摁住,卫五实在是看不下去,扭头挡住姚月娥的视线,“姚师傅还是回避吧,别……”
没说完的话断了,卫五看着姚月娥错开他行了过去,坐在床沿轻轻扶住了封令铎的头。
而那个方才还在挣扎抽搐的人,像一只忽然寻到风眼的鸟,就这么安静地停在了那片静谧之中。
又是一道浓酒下去,封令铎的挣扎却比之前小了很多。大夫快速处理完伤口,用了止血的药粉,细细地将伤处给包好了。
大夫接着开了几道方子,嘱咐按要求给伤者服下,又叮嘱了相关事宜,便提着医箱,匆匆走了。
卫五寻了块参片给他含在舌下,不多时,出去煎药的侍卫便端着一碗药汤回来了。
“姚师傅您快去休息,”卫五劝道:“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然而话音方落,身后便传来惊天的咳声,不过三两下功夫,封令铎将喂进去的药都给吐了出来,拉扯间碰到伤口,纱布隐隐浸出血渍。
“还是我来吧,”姚月娥行过去,接过侍卫手里的药碗,扯起袖子给封令铎擦了擦脖子上的药汁,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唤你们就是。”
侍卫面露赧然,但想着自己笨手笨脚,又怕添什么麻烦,最后还是依言都退了出去。
最后一抹晚霞被隔扇门挡在屋外,姚月娥侧身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