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83)
“皇上息怒。”封令铎道:“因臣出建州之时,王怀仁曾带兵围堵,已被赶来支援的宁远将军,乱箭射死于阵前。”
永丰帝闻言冷笑,“此人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乱箭射死都是便宜他了!”
“陛下所言甚是。”几人附和。
永丰帝缓了一息,复又问:“王怀仁的尸首下葬了么?”
“未曾,”叶夷简道:“罪臣王怀仁的尸首尚在建州府衙,由专人看守,等候陛下发落。”
永丰帝哂到,“行,那就传朕口谕,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尸首当于城墙曝晒三日,而后埋于建河边,尸身永生永世受河水浸泡!不得安宁!另外……”
永丰帝继续道:“王怀仁三族之内男子,判流徙三千里加役三年,女眷充入教坊司,不得从良。”
“陛下圣裁,”叶夷简领旨拜到,“臣谨遵圣谕,即刻着办。”
永丰帝挥挥手,示意叶夷简起身,转而对着堂下其他官员道:“关于赈灾,任户部尚书王舫为安抚使,三司使严含章为宣抚使,即刻启程前往建州府,领闽南路下各级官员,负责赈灾安置等相关事宜。”
“可是……”不待两人出列领旨,叶夷简满脸错愕地提醒永丰帝,“可是闽南路下级所有官员,皆涉贪污渎职之案,乃有罪之身……怎可协助两位大人赈灾?”
殿内众人闻言沉默了。
御案后的永丰帝揉着眉心,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不待他开口,三司使严含章便出列对着叶夷简揖道:“那依叶少卿之见,是要将他们全都抓了,依法查办?”
“有何不可?”叶夷简反问,又道:“犯罪伏法,天经地义。且我大昭刑统明文规定,十恶、杀人、官吏受赃者不原!饶未加诛戮,杖脊、流配 ,不可贷也!”
“行,”严含章点头,不与叶夷简争辩,只问:“叶少卿将他们全都抓了,赈灾的事怎么办?大理寺派人过去?”
“可受灾之处仅有两县……”
“哦?”严含章挑眉呲笑,“那依叶少卿的意思,这两县的官吏因着配合赈灾不予追责,其他县的官吏便可依法严办?那只怕是到时候,明明只有两县的赈灾会变成四十七县,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是叶少卿么?!”
“严含章!你少强词夺理!……”
“好了。”永丰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沉默片刻,又转头看向了封令铎。
大昭建国不过两年,根基未稳。
当初永丰帝进京之时,除开像封令铎、叶夷简这样一直跟随的亲信,还有一半的官员,实则都是前朝归顺而来。
中央朝廷尚且如此,遑论闽南路那样天远地远的边陲之地。
闽南路的事若是放在当地,只是个贪污渎职的案子,可一旦入了上京,贪案便不再是贪案,而是各方试探皇帝对前朝官员态度的机会。
如今永丰帝要稳、要人心,自然就不能对闽南路下手太狠,以免被有心之人冠上“借口清理前朝之人”的名声……
思及此,封令铎出列道:“既往之事,且置勿论,当务之急,需以赈灾为重。臣认为可予有罪官员降级、罚俸、收缴赃款等惩罚,再令其戴枷办事、戴罪立功,有王怀仁重罚在前,闽南路上下官员当感念陛下宽仁,将功补过、尽心尽力。”
此言一出,永丰帝脸上的神情当即松懈下来。
他点着头,接连道了几句“甚好”,而后不再给众臣议论的机会,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叶夷简心头还闷着,回头瞪了眼封令铎,气哼哼地走了。
“恪初留步。”
身后传来永丰帝的声音。
他看向叶夷简离去的方向,对封令铎无奈笑到,“他就是那么个性子,一本法典看得比什么都重,你下来多劝劝他。”
封令铎拱手应了句“是”,又道:“不过以他那记性,恐怕还没走到东华门,就已经将方才的争论忘得差不多了。”
言讫两人都笑起来。
永丰帝端肃了语气和神色,问封令铎到,“朕还听说你受伤了?”
“不碍事,”封令铎道:“只是些皮外伤,回程的路上便已养得差不多了,承蒙陛下惦记。”
永丰帝笑笑,语气里倏尔多了些揶揄的意思,“朕惦记你是一回事,主要有人比朕更惦记着你……”
“皇兄!——”
清丽的女声打断了永丰帝的调笑。
封令铎回头,只见正门的围屏后一道窈窕身影,肩若削成、延颈秀项,行走间步摇轻晃、环佩玎珰,人未睹,声先至,像殿外六月的骄阳,忽然悠悠地扑了进来。
封令铎拱手恭敬地对来人揖到,“臣封令铎,见过宝华公主。”
这一拜,倒让永丰帝和宝华公主都愣住了。
与封令铎一样,永丰帝也是前朝罪臣之后,家族被贬至益州后,就结识了封令铎,两人相识数十年之久,登基前更是以兄弟相称。
方才碍着众臣都在,要说封令铎公事公办是出于礼数,那现下对着宝华公主如此,便不是恭敬,而是生分和见外了……
“怎么几月不见,恪初倒是愈发地沉稳了?”永丰帝清了清嗓,笑着转移了话题,“另外,朕还从私库给你备了些药材和补品,待会让人给你送去府上,刚好今日宝华也要去府上探望封夫人,朕就躲懒,将人交给你了。”
永丰帝说完,也不给封令铎拒绝的机会,挥手吩咐,“行了,处理了一天的政事,朕也着实是乏了,你们就各自跪安吧。”
言讫扶着内侍的手,转身就往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