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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那个高岭之花(146)

作者: 小睡狸奴 阅读记录

谢应星被重云请出去的时候,裴璋仍站在舆图前,一动也没有动。

凉风拂过他的衣衫,他只是用指尖不断在雁门附近摩挲,力度愈来愈重,连指尖都压得泛白。

阮窈是个骗子,却将他们之间的因果起始都告诉了另一个人。

他原以为她会极力隐瞒,毕竟对于女子而言,那些过往终究算不上光彩。

若是她想要骗过谢应星,自然也有着许多由头,且她向来最擅长说谎,不是吗?

可她却偏生没有。

被骗的人唯有自己,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无法从她嘴里听见真心,哪怕只是一个字。

她如今到了霍逸身边,最好不要一时糊涂,再做出什么令他愠怒难堪的事情来。

否则他也不能保证,会用何种办法让这些男人死无全尸。

何砚的死讯很快就从洛阳传到了北地。随之而来的,还有冀州刺史反叛的消息。

霍逸刚从线人那儿获悉胡人不日便要攻取广武的密信,闻言眉头紧皱,然后脸色铁青地将纸卷捻碎。

“外有戎狄,内有乱兵。”他蓦地冷笑:“这些人整日在洛阳养尊处优,只知玩弄权术,若真上了沙场,都不过是一群废物。卫国即便要亡,只怕也并非是亡于外敌……”

阮窈在他身边,得知裴璋竟然得了御令北上平叛,一张脸顿时煞白。

雁门和冀州刺史所守的城郡原本并不在一处,可何氏的何启不知道为何,竟带了些兵马暗中来到雁门寻霍逸。

长平王妃本是何氏女,可如今一方还在为萧氏抵御外敌,另一方却成了反贼。霍逸正因广武一战焦头烂额,不论是出于避嫌,还是为了战事着想,都没有去见何氏的人。

何启出现在这儿不能不让阮窈感到心惊,在此之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璋会这样快就离了洛阳。

平叛一事自然做不得伪,可为何是他领兵前来?当真与自己的逃亡没有一丝关系吗?

她不愿意仍像此前一样独身待在雁门,遂白着脸说道:“我想随世子一起去广武。”

见阮窈神色有些不安,霍逸伸臂揽住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你若想去广武,也并无不可,到时候莫要乱走便是。我还听阿念说,你近来食欲一直不太好?”

“不过是吃食不太习惯,没有什么大事。”她想到干巴巴的馍饼,忍不住蹙了蹙眉。

“北地寒冷,但平城也有种枇杷的农户。待此战结束,我让人去带些回来。”

话音一落,又有下属在屋外出声通报了些什么。

霍逸本就还要赶着去布置兵防,与她不过说了几句话,便不得不匆忙离开了。

*

抵达广武的第三日,夜幕苍茫,阮窈站在距离城楼有段距离的屋子下,晚风拂过她的衣裳,簌簌作响。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这片天穹现出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红色星象,连日不退。人人仰起头,都能望见这片古怪的红。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荧惑星的现世,自古以来都象征着血腥的战事。

城楼没有燃灯烛,似乎所有兵卫都已睡去,万籁俱寂。可她抬眼扫过去,城楼中藏着数十座弓弩,被甲持兵的士兵藏于楼后,墙壁上更是不久前才泼洒过桐油。

密信中说胡人将于夜里攻取广武,可接连三日了,派出去的探兵一直没有发觉他们的踪迹。

霍逸一身戎装,正俯身在城楼后拨动弓弩和羽箭。

阮窈看了他几眼,拢紧了外衫。

北地的夏,到了夜里仍是清凉如水,夜风不断回旋,吹得沙尘和草木唰唰直响。

她等得久了,不禁生出几丝困意。

正要迈步回卧房,忽然之间,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引得阮窈猛然回身,眼前原本昏暗不明的城楼接连燃起通明灯火,照得她眼睛发酸,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渗出一点泪水来。

紧接着,她耳旁听到“轰”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骤然坠地,整片大地都为之哀鸣。

“这是什么声音?”阮窈睡意半点也不剩了,惊疑不定地去问守在她身边的兵卫。

卫晖是受霍逸信任的人,故而被他下令陪在自己身边,以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吊桥。”卫晖神色凝重地仰头望向城楼处:“城门外放有阻挡马匹的铁菱,将这吊桥销毁,胡人的兵马便没有办法靠近。”

他们站于城中,并不能清楚瞧见城楼下的景象。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喊杀声也很快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是凶戾的狂风暴雨,向着这座不算大的城池席卷而来。

战马不断嘶鸣,耳边不知是刀剑相击,还是箭弩重重穿透皮肉,这声浪刺得阮窈想要捂住耳朵,哭喊与嚎叫也如潮水一般冲破耳膜。

卫晖将她往屋子里面拉,阮窈进去前匆匆一眼,看向城楼上原先霍逸所在的位置。

他仍立于城楼之上,双臂正挽弓搭箭,箭尖凛然向前。

*

晨光破晓,喊杀声早已止息,取而代之的,是卫军振奋激昂的呼声。

阮窈同样一夜难眠,很早就从卫晖口中得知城外的大略战况。

胡人这回来势汹汹,誓要破了这座城池,以便继续朝南下驻兵。然而卫军早就做了万全的防备,反守为攻,不论是预先刷好的桐油,亦或铁菱、弓弩,都逼得他们无法施展战马的长处,还未开战,阵脚便大乱。

吊桥被骤然销毁,胡人也并不熟悉水性,此时再想要退兵,可城池外的草沟里也早埋有火药。带着火弹的箭急射而下,今夜又是大风天,野火烧之不尽,几乎映红了半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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