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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那个高岭之花(157)

作者: 小睡狸奴 阅读记录

阮窈茫然了片刻,而后神色很快就变得恼火起来:“公子何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裴璋听了,默不作声,只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指,再一根一根地慢慢扶到刀柄上。

指尖陡然触到这块冰凉寒铁,她下意识就想往后缩。然而他却不许她松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窈被他逼得不得不反握住匕首,手心逐渐渗出些许细滑的冷汗。

“你疯了……”她嗓音发哑。

裴璋沉默了一下,深浓的睫羽颤了颤,目光随后落于她的腰腹上。

“我知你心中怨我憎我,如今又因丧子再添一重心结。这孩子是我与你的骨血——”

他停顿了许久,然后缓慢地闭了闭眼,仍旧能在手掌上见到那一夜猩红的血。腥甜而温热,仿佛怎么也流不尽,最终化为某种湿黏的暗伤。

“你的痛楚,我无法以身代之,却也不该只由你一人承受。窈娘,倘若日后你想要为人母,我们……”

“我不想。”

阮窈下意识便打断了他。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她回想起那些往事,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自己那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从他身旁逃走不是吗?谁料会因此种下一个苦

涩的果实,还一日日的在她腹中生长、壮大。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当母亲,更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阮窈很少露出眼下这样认真的神色。

裴璋被打断,怔怔地盯着她,脸上骤然褪去了所有血色。

她说着,继而有眼泪落下,轻轻滴在他的手背上。湿润的水珠微带着凉意,却灼得他那块皮肤猛然发烫,犹如火炙。

他被这滴泪拉回那场湿冷的雨帘中,恍惚间,也有着另一个女人曾这样对他流过泪。

阮窈的声音很轻,接着说道:“你身边人人都说我与你是云泥之别,你族人更不会接纳我,我……连外室也算不上。这孩子来得不正,即使出生也不会得到世人的赞许与喜爱,倒不如不要来这世上走一遭。”

她停顿了一下,眼睫不停地颤动。

“你为何觉得我不会娶你?”裴璋直勾勾盯着她,眼尾浮起一抹微红的水光:“道观那夜我曾问过你。”

阮窈只觉得嗓子发苦:“……你逼我嫁给断袖、欺辱我、用锁链锁我、还想给我灌药,转头却说要娶我?那我问你,这样长的时日里,你何曾将我看作同你一样的人?我不被允许走出大门,不能忤逆你半分,与养个猫儿狗儿又有何区别?你现在说想要娶我,岂非可笑吗?”

她忽然感到十分疲惫,连流泪的力气也不再有了:“公子就不能放过我吗?过往种种恩怨纠葛难断,我不恨你了,我们……一笔勾销。”

裴璋握住她的手蓦然一颤,眸中水色更重,眼底又像是燃起了两团幽暗的火,分明冰冷,却灼得她心上一抖。

他慢慢俯身,一言不发地环抱住她,双臂越收越紧,二人连发丝都交缠在一处。然后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窈娘……你心中当真没有我吗?那时在道观里,你为何不动手……”

阮窈的脑袋伏在他肩上,鼻端、唇齿中皆熏染着他身上那股药味。她安静地任由他抱着,低垂下眼,继而抬起手,将那柄匕首朝他胸口送。

利刃削铁如泥,不需费多大力,刀尖瞬时便刺入皮肉中。

裴璋闷哼了声,手臂猛然一僵,身子随之颤了颤,却并不躲。

见他寂然不动,阮窈握住刀柄的手忽而有些发抖,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再往深处刺。

血沿着他的衣袍缓缓渗出,晕染开来,像是一片暗色的深影。

直至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裴璋疼得几乎再抱不住她,苍白的手指死死按在榻上,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心里果真是有我的。”他嗓音虚哑,如同清晨即将消散的雾,眸底却涌动着近乎癫狂的暗芒。

阮窈下意识回抱住他发软的身躯,眼中忽地缀满了泪。

医女从西帐走出来的时候,一直忍不住低头去瞧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

指缝里还黏着两滴鸡血,是方才往衣袍上淋血时不慎沾到的。

再想着那女子被吓得发白的脸,医女不停地叹气。

她实在后悔今日随着那冷脸侍卫过来,以至于惹上这样的麻烦事。然而不论是为着高的吓人的诊金,亦或是为着自身安危着想,她都不得不撒下弥天大谎。

所用药草不过是些消去淤血的寻常药材,医女正比着火候,身后忽地现出一个影子。

“药可添好了?”重云提醒道。

医女见到他便止不住有些紧张,小声道:“添了安神助眠的方子,都是依照大人所说来办的。”

重云低下眼,眸光沉沉地看着罐里蒸煮的药,不知在想什么。

还不等他回到帐外,就在半路撞上了神色慌忙的阮窈,她正抓着个将士,不知急急忙忙在说些什么。

“阮娘子?”

“你快去叫徐医师来……”见着重云,她急得去抓他衣袖。

二人目光相对,他眼皮蓦地一跳,一抹不好的预感随之涌上心头。

待得重云快步领着人进入营帐,面色瞬时变得铁青无比。

裴璋倚坐于榻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捂着伤处,血自指缝间渗出,听闻动静,才慢慢睁开眼。

惊愕过后,重云扫过那柄还染着血的匕首,猛地回身逼视着阮窈,疾言厉色道:“是你?”

医师同样大惊失色,顾不得理会别的,忙不迭上前为他检查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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