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高岭之花(68)
这信是霍逸亲笔所书,他果然不曾忘记那日曾应答她的话。
阮窈读信的时候,手指将纸张攥得很紧,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随后她出了许久的神,烧掉了信笺。
她尝试过许多法子,可这些侍女依照裴璋的意思,从不
肯离她的身。
有一回夜里,她好不容易翻窗爬出来,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面无表情的重云。
他一身玄色衣衫,沉默不语地立于落叶堆旁,竟有那么几分裴璋的影子。
阮窈实在吓了一跳,继而联想到她那日去公主府,倘若跟着她的人是重云,那么他若不愿现身,自己便再如何也察觉不了。
她心中好是一番暗恨,只能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重又回去。
时气逐渐有些微凉了,阮窈成日被困在这院子里,加之心事重重,夜里也时常睡不安生。
只是这一日不同,她仿佛做了个极黑极沉的梦,身子不断往下坠,连在梦境中都摸到了自己手心的湿滑冷汗。
“阮……阮娘子……阮窈!”
急促而低沉的呼喊声挤入她的耳中,阮窈猛地睁开眼,出窍的魂魄仿佛这才回到身子里,渐渐醒过神来。
房中阴冷冷的,烛火早已是熄了。
她望向蹲在床边的黑影,不禁一个激灵,险些尖叫出声。
第35章 愿赌交吻
黑影动作很快,阮窈尚未来得及喊出口,就先被他捂住嘴,并伸手示意她噤声。
借着几缕清幽的月光,她睁大眼看去,重云神色急切地蹲在她的床榻前,面上苍白如纸,唇侧沾着猩红的血迹。
瞧见血,阮窈立即清醒了大半,下意识便想起身,这才惊觉自己四肢绵软得像摊水,凝不起气力。
他抬手将什么东西喂给她,然后动了动唇,嗓音压得极低,“走。”
她借着他的手勉力爬起来,喘了两口气,又被他拽到了卧房另一侧的窗下。
重云手臂微微发抖,连托举她的身子都显得费力,二人颇为狼狈地翻下窗,所幸没有发出什么较大的动静。
夜已三更,唯有宅院东侧的厢房内时不时闪过凌乱的火光和脚步声。
值夜的两名侍女正倚靠着门廊而睡,浑然不觉庭中变故,一动也不动。
月光照出几个黑衣人的半截身影,似是正穿梭在房中搜寻着什么,间或还低声交谈了两句。
阮窈脚步踉跄,见了这一幕面色更是发白,当下却不敢张嘴多问,只是跟着重云往宅院侧门处逃。
正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她后脊骨忽地一凉,紧接着眼前闪过一丝青色的寒芒。
重云一声不吭猛把她往身后拉,森凉的利刃几乎是擦着皮肉从她颈间而过,令她周身的汗毛霎时间倒竖。
眼见重云应对吃力,阮窈心急如焚地退后了些,扶住廊柱支撑身体,心中满是惊疑。
据她所知,这座宅院有暗卫日夜看守,此时却一片衣角都见不到,连侍女都极为反常的一睡不醒。
方才那剑刃带着凛冽的杀意,直直朝着她脖颈刺来,分明就是要取她性命。可她在洛阳哪儿有这般手眼通天的仇敌,能越过裴璋的人来杀她……
重云手中长刀狠戾一劈,护住阮窈又往后退了几步。
行刺的杀手人数不少,二人身前渐渐堆起了半圈尸首。重云低沉的闷哼了声,鲜红的血液从他腰腹上的伤口处猛然迸出,又新添了处刀痕。
眼见同伴大多被斩于此,刺客越发咬牙切齿,数次想要越过他来刺阮窈。
重云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玄衣在夜里看不出颜色,但地上滴的血却像是蜿蜒的蛇,令人心惊。
“我拦住他……”他哑声道:“你走。”
阮窈面色苍白,闻言咬住牙,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回身跑开了。
“宁可牺牲你,也要护她性命?”杀手冷笑一声,长剑如疾风骤雨般刺向他的面门。
重云被逼得闪身向后顿,嘴唇边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面无表情说道:“不过是各为其主,何必废话。”
“那便先了结你,”他恨声再次提剑,“再去取她性……”
他忽然无法再出声,只有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被利匕从后背刺入心肺,起初是一阵凉意,紧接着,剧痛才席卷而上,令他再拿不住剑,轰的一声栽倒在地。
阮窈的双手发着颤,面色也并不比身受重伤的重云好到哪儿去,她顾不得擦去指尖上腥臭的血,伸手去扶他,“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重云沉默地看着她脚边刚倒下不久的尸首,神情十分复杂,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她生得娇小,搀扶着他尤为吃力,好几次险些被绊倒,二人喘息着往城镇上走,都不曾再张口说话。
这次的无妄之灾只怕是因裴璋而起,阮窈当然也想过要就此逃走,不必管重云的死活,她只要能寻到姨母或是谢应星,便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重云既是裴璋留下看守她的人,也是宁可自己身死也要护住她的人。她此番毫发无损,又眼见他浑身是伤,倘若真快死了那也罢了,偏生又还能执刀,顽强的很。
阮窈扶住他的那半边身子酸软不已,胳膊更是因为用力而发颤,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一直有血涌出来。
“朝哪个方向走?”她额头满是细汗,低声问他,“哪儿有医馆?”
重云呼吸微弱,面色泛出一抹青灰,有些艰难地说:“北……有温氏的济世……堂……”
阮窈的手心全是湿滑的冷汗。
她的力气也快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