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明月(148)
嬴澈原本还有些恼她,见状,那颗心又无可奈何地软下来,他取出一块素色帕子来替她拭着脸上的泪,道:“今日是有事去见了别的女子,因与她自龙门同车而返,所以才沾染上这样的香气。”
“韩寿偷香的典故孤岂会不懂?她也提醒过我,可我却偏想看看溶溶为我吃醋的样子,所以没有更衣,故意让溶溶察觉。”
“哪里知道,溶溶吃醋的样子是没见到,却问都不问为兄一声,就直接断定了我在外面有人。溶溶说说,有你这样做妻子的么?”
是这样?
令漪眸中水雾乍凝,微微沉思着,连那句“妻子”都忘了反驳。
她想,他若已提早发觉自己衣上沾有香气,若要瞒她,是可以提前更换衣裳。想来不是说谎。
然她是绝不可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仍是板起脸来质问:“那你老实交代,你今天去见谁了?”
她这样子竟有几分善妒的小妇人审问丈夫的妩媚情态,嬴澈失笑,原先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道:“是邓傅的孙女,邓氏的三娘子。”
“你见她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我的婚事。”
他们的婚事。
令漪冷笑一声,神色鄙夷。嬴澈不解:“这又怎么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她问的他也都有如实回答,可她看起来怎么仍似在嘲讽他说谎呢?
“王兄觉得我会信么?”令漪嘲讽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那位三娘子什么事?你还不如说你是去找邓太傅和那位邓尚书商议,也好骗过我。”
“孤怎么就是骗你了。”嬴澈不悦。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他怎么对她,怎么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的未来打算,她就是笃定了他会见异思迁,处处拿话刺他。
她对宋祈舟怎么不这么想呢?嬴澈想。
既然宋祈舟在柔然消失那么久,她怎么不怀疑怀疑他,有没有落到什么公主、阏氏的手里,失了男子清白?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啊,你我的婚事,怎么就需要同邓三娘子一个在室女商议了。”令漪道。
更别说……还是时人都以为的他的联姻之人!
与其说是商议他们的婚事,还不如说,是去找邓三娘子商议,要她接受自己这个妾室来得合理!
嬴澈无奈,只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直言自己已与邓婵达成协议,既然时人大多以为他会娶她,那就干脆放任他们这样认为,届时,才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道:“孤亲王之尊,这样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小女郎,是为了谁?还不是想着三人成虎,某人又是个脸皮薄的,担心她会为了那些闲话伤心?”
“再说了,人家三娘子根本对孤无意,溶溶却这样恶意揣测人家,揣测她会喜欢孤、同意与孤成婚,这对人家小娘子,何尝不是一种冒犯?”
令漪确不曾想到这一点,盖因他这个人强硬惯了,便下意识地认为他若要娶邓婵、邓婵也不敢反对。
她颊畔添了两抹惭愧的绯色:“那,那还不都怪王兄……”
直接和她说清楚不就好了吗?非要变着法儿地欺负她……还美其名曰“试探”。
“行行行都怪我。”
反正她从来不讲理,嬴澈轻车熟路,认下全部的过错。
又凉凉睨她:“那这回溶溶总该相信为兄没有旁人了吧?日后,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要她认错是不可能的。令漪仍是不语,假装仍生着闷气。嬴澈轻轻靠过去,试探性地揽住她肩,又被她负气挣脱,扬眉狠剜他一眼:“我困了!”
知她说的是气话,嬴澈也没多在意,耐心地把人抱到那张临窗的大书案前,将人转过来,温柔地亲吻她秀额瑶鼻、芙颊樱唇,再沿着那玉管似的脖颈,一直吻到了她心口。
轻薄鲛绡一件一件滑落在地,散如花开。令漪双眸失神,乌发散乱,樱唇咬着被他掀起的兜衣,任他轻柔地吃着,手指向后扣在桌沿上,身子软得站不住,。
这样的水磨工夫最是缠人,她很快受不住,呜咽轻泣着,指甲在他后背化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痕……
云收雨住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夜近子时,令漪玉肩呈露,恹恹伏在书案上便要睡去。
嬴澈却摇醒她:“溶溶别睡。”
这个活爹,又想做什么。
令漪困倦极了,厌厌颦着眉不肯睁眼,奈何他实在固执,不胜其烦地摇着,她也只好强撑起打秋千似的眼皮子,迷蒙地看向眼前朦胧灯烛。
窗棂不知何时已被他打开,窗外夜色如墨,数点流萤如飘飞的灯盏涌入室中,她不解回眸,他却含笑冲她轻扬下巴,示意她回头看。
窗外,但闻一声烟花的惊响,一朵橘红莲花孤寂盛开在碧云之上。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彩焰接连盛放,朱尘连雾,薰燧乱星。
火树拂云飞赤凤,瑶光缀后天花落。
漫天星斗如被秋风摇散,烈焰喷薄般飘散在空中。又似点点流萤,电光火石。
窗外夜风涌进,吹散屋中萦t绕不散的情潮气息。令漪的睡意也瞬然全醒了。
烟花并不稀奇,但专程放给她的烟花这却是生平第一次。她仰头看着空中星星点点落下来的烟花,眸中秋水澄澈,倒映着花千树、星如雨。
他取过一件薄衣轻披在她肩上,一手握着她温软如玉的肩,自身后轻轻拥住她,温声问:“溶溶喜欢吗?”
“以后的年年岁岁,我们都一起看烟花。没有旁人,就只有你我,也许,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