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明月(164)
还真是色令智昏。
他看得未免太久,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令漪面上都腾起一层细微的颗粒,颈后微微发麻。
嬴灼看出她的紧张,也未移开视线,只道:“你是……青璘的族妹是吧。孤的马惊了你,真是抱歉,眼下,孤已着人去军营请他了,想是过会儿就能到。你且在这儿等他吧。”
他这时已从仆固啜口中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仍看破不说破,心中另有打算。
属下们一直催他成家,他年纪也不小了,或许身边是该有个服侍的人,只一直没有看得入眼的。论相貌,裴氏的确不错。
更重要的,她是嬴澈的女人——不,是抛弃他的女人,从这一点上来看,颇合他之心意。
令漪还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得几近窒息。
她垂眸,红着脸道:“是,民女多谢殿下收留。”
嬴灼颔首,t习惯性地想轻拍她肩以示安抚,途中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娇滴滴女郎,不能向军中将士一样对待,略微尴尬地收回手,起身出去了。
花厅里,宋祈舟却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纸告示,近乎失魂落魄一般,见他来,忙起身焦急问道:“凉王殿下,这是真的吗?”
溶溶,怎么会被奸人所掳?
嬴澈不是很有权势吗?硬逼得溶溶和自己分开,得到之后,就是这样对她的?连她人也护不住!
宋祈舟攥着那封文书与告示,玉面仓惶,满目神伤。
嬴灼闲闲瞥他一眼,却什么也未说,只拿过那告示展开一看。
“是与不是,孤怎么知道?”
丹青难写是精神,那画像与她并不完全相似。他将告示扔回宋祈舟怀里,语气冷淡:“反正是朝廷发来的文书,孤也只是知会你一声。”
“不过,宋别驾不觉得这封告示颇为古怪么?若王妃真是在大婚时为贼人掳走,有这样本事的贼人,张贴告示又有何用?发出来催命么?”
他未有说完,宋祈舟却已反应过来,怔怔地想,难道,是溶溶自己走的?
可她为什么要走呢?莫非,是嬴澈对她不好吗?
她又去了哪里呢?她一个弱女子,若是落在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手中……
宋祈舟猛然一惊,浑身如浸冰雪,不敢再想下去。
对面,见他似醒悟过来,嬴灼顺势说道:“保险起见,这告示还是不要张贴了吧。世人皆知孤与那黑鹿不睦,他丢了人,又与孤何干?”
说完,便欲送客。宋祈舟垂目黯然一晌,忽然开口:“属下方才听闻,殿下在大街上飞马,险些撞到一女子,可是真的?”
嬴灼一愣,神色微不自然:“是又如何。”
他一个副职,谁给他的胆子来管自己?
宋祈舟失望不已:“街市上行人如织,一不留神便能撞到人,平常尚易发生践踏事故,何况是闹事飞马?殿下为一州父母,自当爱惜百姓,怎能如此纵情恣意呢?”
原以为他是要质问裴氏之事,未想竟是为了这个。嬴灼心间的不快反因之消退了些,皱眉道:“别驾教训得是,今日是本王出门出得急了,未曾思虑周全,以后不会了。”
他无心与宋祈舟多纠缠,当务之急,是瞒过他留下裴氏。
对方态度转变得过快,反令宋祈舟微微一惊。毕竟从前,凉王可是从来不屑听自己的规劝的。
但对方亲王之尊,既认了错,也不能再不依不饶,他拱手行礼:“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嬴灼敷衍颔首。
宋祈舟便退了出去,临下庭阶,迎面撞上段青璘,他是个高大舒展、虎背蜂腰的英武青年,腰挎长剑,胡服箭袖,方从城外军营中赶回。
“贤弟也在。”
路遇宋祈舟,他微微惊讶。
正犹豫着是否要将令漪来京之事告知,花厅里却传来凉王的声音,段青璘只好同宋祈舟告别,与他擦肩而过。
“殿下,舍妹还好吧?”
嬴灼点点头,眼见宋祈舟出了院门才道:“裴氏来京的事,你已知晓了,有什么打算呢?”
“宋别驾既在咱们这儿,京中,定然是会怀疑这儿的。她以你族妹的身份住你那儿并不安全,不若就留在孤的王府里,对外不提这层身份,只说是孤从街上撞了人带回来的,如何?”
段青璘是武人心性,五大三粗的,此时也觉有理,只笑道:“那就这样办吧,一切都听殿下的。”
又促狭地想,只是,不知那位夏娘子,会不会误会?
嬴灼淡淡颔首:“她如今在流玉馆住着,你去瞧瞧吧。”
段青璘于是告辞,启身往流玉馆去。那房舍离凉王自己的起居处不算远,不久便到了。
令漪已起来了,正在镜台前梳妆。见他进来,忙欣喜地起身:“姐夫!”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乐事,何况如今身处龙潭虎穴。段青璘见她面色红润、不似有恙,也稍稍放下心:“平安就好。”
他已从仆固啜处得知事情的全貌,对于妻妹的来奔只有怜惜并无厌弃,便将方才凉王的安排说与她:“殿下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不会将你交出去,你就安心在此住着,凡事有姐夫在,晋王……晋王他休想再欺辱你!”
又笑着问:“你姐姐可有托你送什么东西给我?”
令漪摇摇头,怕姐夫难过,忙又小声地解释:“事发紧急,阿姊就没有顾上,可,可我瞧得出,她还是很想念姐夫的。”
“那是。”段青璘不疑有他,乐呵傻笑道,“阿湘一天到晚要照顾珂儿,忙着呢,能抽出时间来想我就已经是很爱很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