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明月(80)
“差强人意吧。”
说完,他朝她伸出一只手。令漪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却被他伸手一揽,径直拉进怀里,跌入温热的浴水中,重又坐在了他腿上。
水花登时四溅,打湿了重重裙衫。而他身上,什么衣物也没有。
令漪畏惧他在这水里来,羞红了脸低低抱怨:“王兄做什么啊,我的衣服都湿了……”
她今日是被他贸然留下来的,就这一身衣裳。明日,可怎么回去呢?
“怕什么,”嬴澈把她散落的发髻撩上去,以免被水打湿,“明日叫人送一套过来不就得了么。”
说完这句,他扣着她小巧的下巴把人拉了近来,径直吻上她唇。
温热气息被浴池中升腾起的水雾裹挟而来,被他渡给她,很快薰红女郎如玉凝脂的脸颊。
令漪面红耳赤地承受着他的亲吻,浴池里,一只暖热有力的大手正熟稔地解开她的腰带,深入衣裙里,借着水的滑腻握着她腰肢往上一提,轻巧地将她送到了他腿上。
——那头野兽蓄势待发的地方。
感知到那份灼热,令漪的脸瞬然全红了,她挣扎着从那铺天盖地的气息中脱身,杏眼湿漉:“王兄……不要……”
腰间的束缚终于松了些。他移开脸,神情依旧看不出喜怒:“不是喜欢坐么?怎么不坐了?”
“要是溶溶喜欢坐莲,阿兄也不是不可。”
令漪两颊烫得有如火在烧。
什么坐莲,他现在怎生这样孟浪?!
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王兄么?
“反正我不在这里。”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下巴抵在他t下颌前,吐气如兰,“王兄,心疼心疼溶溶吧,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那待会儿去桌上。”嬴澈面如古井无波,俊逸冷淡,“正好,我想试试‘猿搏’和‘龟腾’。”
小桃坞只有书案,高度不够,他屋里那张书桌高度倒是够的。二来她怕羞,夜里总不许他点了灯行事,可那一身如雪玉皎白的肌肤要叫烛光照着才好看,配着她脸上的不受控的迷离眼波与软腻娇媚的声调,该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好歹今夜是在他这儿,他岂会轻易放过?
什么桌上,这个没正经的!
令漪气得在心里直骂他,又不敢真骂,那一记眼刀也软绵绵的,倒似调情的意味。
可脸上也真是红若胭脂了,她道:“王兄先洗,溶溶出去了……”
语罢,拢起湿淋淋的衣裙,就要落荒而逃。
“站住。”他却叫住了她,“那个帕子,你打算给孤绣什么图案?”
什么劳什子帕子,不过方才随口许诺,令漪实则还没想呢。她假笑问道:“王兄觉得呢?”
“王兄小名叫玄鹿,既有鹿字,我便想绣这个,只是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图案。不过‘覆鹿寻蕉’、‘鹿王本生’都有不错的寓意,再不济,还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只是不知王兄更喜欢哪个呢?”
她说的这些,的确是历来最负盛名的跟鹿有关的典故,但嬴澈一个都不喜欢。
他皱眉道:“孤不喜欢这些。”
“《野有死麕》的典故听说过吗?鹿车共挽呢?就绣这些吧。”
令漪闻言一愣,慢慢红了脸色。
那“鹿车共挽”也就罢了,讲的是后汉鲍宣妻桓少君追随丈夫安守清贫、乘鹿车归乡的故事,是称赞夫妻同心,安贫乐道。可他小名就有鹿,她怎么敢绣他来拉车呢?
那首《野有死麕》就更加荒谬了,“有女怀春,吉士诱之”,那分明讲的是青年男女旷野偷|情的故事……和眼下他们这境况何其相似!
令漪不禁有些羞恼,只疑心他是不是又在故意消遣她。再说了,她也不能真把他绣成一只死鹿吧?他这个阴晴不定的怪脾气,届时说不定又趁机发气数落她了。
面上自是笑盈盈的,一口应下:“好,都听王兄的。”转身便阴了脸,径直离开。
方才被她掐过的地方阵阵发着痒,他伸手去揉:“还有,你给他做了多少东西,一样都给我做一份来。”
“你最好诚实一些,反正,孤是会问你身边那丫头的,但凡你俩说的有一点对不上,孤立刻将她扔去喂鱼。”
令漪身影一僵,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嬴澈神色漠然,隔着室中弥漫的水雾看那一道落荒而逃的纤细身影,半晌,唇边扯出个淡淡的自嘲的笑。
其实就算他也有又怎么样呢?就算他能得到她给宋祈舟的那些,那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他有的,宋祈舟早就有了。他是自己要的,宋祈舟却是不必自己要,她也会巴巴地送给他,怀着满腔的情意……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不是唯一。她会给宋祈舟写“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但待他,不过是虚情假意。
——仅这一点,就令他无比嫉妒。
*
令漪自浴室出来后,夜已经很深了。纱罩里的萤火微光一闪一灭,似是已经到了生命尽时。
萤火虫是不吃东西的,只吃露水和花蜜。令漪见状,忙换下一身水淋淋的衣裳,从衣匣里取了一套他的素色中衣穿上,去到外间找寻食物。
外面的书房也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花蜜,这么大晚上,又不好叫奴仆进来,只好取了些书案上笔洗里的清水。
因见书桌上折子和书文十分凌乱,又俯身稍微整理了下,这一动,却有几封书文从书册里掉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令漪俯身去拾,却被书文商写着的父亲的名字牵住了视线。那是……他府中幕僚有关她父亲迁坟事的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