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那么重的伤,流放了一年多,能好吗。
辛泽渊却猜出了她想问什么,答道:“不好。”
韩千君诧异地抬头,随后便又被愧疚感淹没了,“我…”
“要道歉?”辛泽渊打断她,“一年多没见,就只剩下这些要与我说了?”
小王爷坐在一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不好,什么道歉…
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直觉气氛有些不对,自己再不出声破坏就成多余的那个了,身子往前挪了挪,问辛泽渊,“辛公子不是在流放吗,怎么到兆昌来了。”
辛泽渊反问:“王爷不想看到辛某?”
虽说他回来了自己确实有些危机,但一码归一码,小王爷还没有那么坏的心眼儿,想要他辛泽渊一辈子流放在外,忙道:“想啊,知道你要被流放,我还去找皇帝求情了,但被皇帝轰出来了…”
他只是个闲散王爷,半点权利都没有,皇帝从来不会听他的,求了也没用。
“多谢。”
小王爷豪爽地道:“不客气,辛公子对本王的恩情,本王都记得。辛公子怎么来了这儿,是不继续流放了?还是辛公子自己偷跑出来的?”
人没长心,说话总是那么不动听,这一点韩千君在小王爷身上吃了不少亏,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韩千君从未同他计较。
辛泽渊则没有那么好的心眼了,问道:“王爷说的恩情,是向辛某借钱一事?”
小王爷还未反应过来,辛泽渊又道:“小王爷借辛某的钱,不知何时还?”
小王爷看了一眼身旁的韩千君,心道辛公子也太不长眼色了,这时候提什么钱,他是故意的吧?多少有些跌面子了,及时把脸找回来,“都,都备好了,就,就等辛公子回来。”
“好。”辛泽渊道:“等回了京城,辛某再登门。”
小王爷一愣。
回京城?那便是被皇帝召回来的。
然后…再一次体现出了他的没心没肺,“恭喜辛公子回归,正好我和千君今日钓了不少鱼,晚上咱们替辛公子庆祝一番。”
怕两人又说起他听不懂的暗语,小王爷找着话轮流与两人搭讪,“千君还饿吗,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到了,下车后你回房歇息,我去厨房给你做鱼…”
韩千君想应,背心突然一阵凉气窜上来,没忍住人打了个寒颤。
此时车内视线不好,她穿着厚实的大氅,小王爷并没有注意到。
韩千君也没在意,她身体一向很好,这点冻还伤不了她,转头回应小王爷,“好。”
辛泽渊抬手把一侧敞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关的时候动静有点大,“啪——”一声格外震耳,小王爷和韩千君齐齐转过头,眼前骤然一黑,窗口的帘布也落了下来,唯一的一点光亮被挡住,马车内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中坐下的马车又一摇晃,韩千君的膝盖不慎碰到了对面人的腿,心口突突一跳,正欲收回来,那只膝盖却靠了过来,轻轻地压着她的腿,不让她动,也不让她挪走,暖暖的热量从两人肢体接触的部位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韩千君错愕地抬起头。
可惜太黑了,韩千君瞧不见对面人的脸。
钓鱼的地方本就不远,路程不长,很快便到了衙门门口。
辛泽渊推开侧方的车门,先下车挡在了风口上。
小王爷跟在他身后,抱着鱼缸与他左右并排站着,转身等韩千君,她身上披着辛泽渊的大氅行走不便,小王爷想伸手去扶,奈何腾不出手,便一声声嘱咐道:“小心点,慢点…”
嘴里正忙着,一旁的辛泽渊伸手拖住了韩千君的腰,把人打从马车上轻松地抱了下来。
小王爷下意识想道谢,话还没说出来,发现辛泽渊并没有把人放下来,而是径直抱着韩千君便屋里走。
小王爷后知后觉地去追,“辛公子,这样不合规矩,你出事被流放后,婚事便已经不作数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从在马车上韩千君便察觉出辛泽渊不对劲了,他好不容易才返回了京城,不应该再来沾上她。
自己的家族利用过他,他不恨吗?
二十个学子的死,他不怪她吗。
她没想到辛公子会抱她,怀抱太温暖,她太想他了,先前说好了不会再去纠缠他的念头,在辛泽渊抱上她的瞬间土崩瓦解,一次就好,让她再温存一次,韩千君壮胆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青草幽香,鼻尖一酸,眼泪啪嗒嗒地往下掉。
亲泽渊没出声,跟在前来迎接的鸣春身后,把人抱去了屋里的榻上坐好,再蹲下来跪在她跟前,去褪下她被河水浸湿的靴子,并没有抬头看她,问道:“很喜欢钓鱼?”
韩千君吸着鼻子哭,两只眼睛通红,停不下来,哭得一抽一抽的。
把她脚上的两只靴子都褪下,又将她的脚垫在了火盆边缘,见炭火烤着她的脚掌心,辛泽渊这才仰头看着她一张泪眼,质问道:“一年多没见,一见面,便要送我一份大礼?”
订什么亲?
他这不活着回来了吗。
辛泽渊问她:“见小王爷变好看了,变心了?”
韩千君猛摇头。
“别哭了。”辛泽渊起身去一旁净手,顺便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回来,递到她手上,“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