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大年纪,就不动了,为人母本就是来还债的,受点气也无妨。”老夫人不敢再劝了,怕把自己也劝出去,嘱咐二爷道:“在外面仔细些,若是坚持不住了,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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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二爷走了,老夫人没拦住,韩千君一点也不意外,老夫人只是不讲理,但她不蠢。
二爷终归姓韩,吃了苦头,认清自己的本事后还能回来,蒋氏不一样,原本父亲只将她送到庄子上住一阵子,如今好了,怂恿二爷和六公子陪她一道受苦,此等祸害,往后再想回到国公府,是不可能的了。
奈何二爷想不明白,还以为自己乃情深义重的男人,今日对蒋氏的不离不弃,来日必定成就一段假话。
等着瞧,两人必不会长远。
府上少了三个人,新年照常过,串门的串门,磕头的磕头丝毫没被影响,国公爷夫妻俩不是个吝啬的主,一到新年,小辈们的小金库都会被塞得满满当当。
韩千君也得了韩国公的压岁钱,红纸包成的信封内,封了厚厚一叠赞新的银票,足有千两。
韩国公给她时,还颇为苦涩地道:“最后一回拿压岁钱了,明年就该你封给旁人。”
“一码归一码。”韩千君把压岁钱揣好,又同郑氏磕头,再拿一份,“即便将来女儿嫁了人,爹娘的压岁钱,一样也不能省,明年新年女儿回来找你们拿…”
昨夜韩千君醉酒,当着众人感谢了国公爷夫妻俩的养育之恩,郑氏还感动了一场,以为她要转性了,一夜过去,先是整治二房,借着国公爷的手,把二爷和蒋氏赶出了家门。又去老三夫妻俩跟前同一群小辈拜年,连世子爷和老二都没放过,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在身上…
合着还是那个芯子。
傍晚二公子派人来传话,让韩千君早些收拾好,去世子院子里摸牌。儿时四兄妹没少摸牌,每回都是三公子输,这回三兄不在不知道谁是冤大头,韩千君自来手气好,要输也不是她输,三人之中如今就世子最有钱,打算再去薅点过来,国公府的姑娘倒不缺那点银钱,但新年得来的不一样,拿到手里的不仅是银子,还有这一年的运势。
早上映夏与她禀报过,说辛公子今日会来,韩千君并没有放在心上,大过年的,辛公子应该在家忙着应酬。
她不急,两人的亲事已定了下来,待年关一过,两家便会各自知会亲友,发放请帖,辛少奶奶的身份定下后,她再上门去也不迟。
黄昏时韩千君便泡了个热水澡,沐浴更衣完,披上厚实的毛皮斗篷,再抱着自己的小匣子,带齐了家伙什,风风火火杀到了世子爷院子。
到了屋内,却见到了她的辛公子。
新年新气象,辛公子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杏色圆领长袍,料子上绣有暗纹,细密的纹路被灯火一照,泛出隐隐灼灼的光芒,映出他一段颈子白皙如玉,头上的墨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玉冠束发,宽袖抬起来,手肘枕在自己的膝上,正盯着手里的纸牌。
世子爷与二公子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三人的相貌各有千秋,乍一眼望去,恍如看到了一副美男画卷。
她总算知道,京城内的那些小娘子为何都嫉妒她了,换做她,旁人若每日都能见到如此美色,她也酸啊。
见她来了,辛公子抬头冲她轻轻一笑,唤了一声,“千君。”
与辛公子相识不过两年有余,如今人落座在她的家人之间,竟成了最熟悉最亲近的那一个。
一声简单的称呼,从他嘴里唤出来的声调彷佛与旁人不一样,心坎都缓和了。
没料到他也在,比起今日得来的那些红封,跟前的人才是最大的惊喜。上回有这种感受,还是在她六岁那年,她去郑氏屋里时,突然看到本应该身处前线的国公爷提前回来了。韩千君欣喜地走过去,坐在他身侧,轻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怎没人通报?看三人这架势,是已经赌上了,且辛公子跟前的匣子见了底。
这明摆着是关起门来杀熟啊。
韩千君扫了一眼左右两位,欺负他们未来妹夫的兄长,以眼神质问道:“你们好意思吗?”
二公子很好意思,炫耀自己的战果,“喏,都是辛公子输给我的…”
韩千君:“……”
世子爷见她盯着自己跟前的匣子,不知道是炫耀,还是解释,“我没拿本钱。”
韩千君:……
韩千君撸起袖子,把自己挤了进去,“来,我来替你报仇!”
最后的战果,辛泽渊一个人输,三兄妹赢。
韩千君算看出来了,辛公子今日是专程来送‘礼’的,世子爷和二公子‘收’得心安理得。
二公子看到她那吃人的目光,没好气地道:“瞧你没出息的样,人还没嫁出去,胳膊肘便往外拐了,辛公子今岁封了侯,俸禄比咱们兄长还多,怕他养不起你?”
且不论辛家的那些产业,她几辈子都花不完,说完敲了敲韩千君压在银票上的小爪子,“松开,小气鬼…”
韩千君:……
下意识抬头找辛公子告状,居然骂她小气鬼!
辛泽渊一笑,当着两位兄长的面,不好做出与她亲热的举动,轻声应道:“嗯,养得起。”
二公子从她的手指缝里,把她藏起来的一粒银子挖了过去,“听见没,堂堂安国侯,不会短了你侯夫人的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