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坐在床上,拿被褥包着头,眸子兴奋又绝望,“别管我,你快去歇息。”
鸣春再躺回床上,便听自家主子继续烙饼。
“嘤嘤嘤——“”
“呜呜呜——”
“啊啊啊——磨人的妖精,还让不让人睡了…”
鸣春“噗嗤——”笑出声来,知道主子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当初娘子决定了要出宫,她还曾伤怀过,怨皇帝为何就不能看到娘子的好,娘子性子单纯,很容易满足。很多时候她闹,不过就是想皇帝能见见她,陪陪她,可分明一句话就能哄好的事情,皇帝却懒得动一下嘴皮子。辛公子不一样,他愿意听娘子说话,与娘子在一起,目光会耐心地落在她身上,彷佛娘子做什么都是美好的。
鸣春十岁到的国公府,那年家中遭了旱灾,一家子只剩下了她和父亲,父女俩一路逃到京城,可父亲还是没能熬过来,死在了城内。街头卖身葬父之时,她遇上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将她买下来,带到了娘子跟前。
第一回 见到娘子,鸣春彷佛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丝生气。
这个世上的苦难太多,总得需要一些阳光灿烂的笑容,来给世界添一抹生机和希望。
鸣春轻轻地握住双手,闭眼许了一个愿:愿娘子和辛公子的亲事一切都顺遂,两人早日成亲,一辈子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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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早上没能起来,睡到了日上三竿,早食还未用,郑氏已派阮嬷嬷传她过去用午食。
韩千君不太愿意去见郑氏。
没脸。
但她和辛公子的婚事,还得靠郑氏张罗,这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见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娘子也不能输,韩千君调整好心态,厚着脸皮上门。
到了院子,郑氏的屋里已挤满了人,一屋子全是妇孺…
老夫人、大房国公夫人和她的二儿媳妇,二房二夫人领着二娘子、蒋氏领着四娘子、不太喜欢凑热闹的林氏也来了。
国公爷曾对郑氏吐槽,“老二除了念几句酸诗,还有什么本事?后院一摊子烂事,他真能看得下去…”
郑氏头也没抬,“府上的人丁和热闹他贡献了一半,怎么没本事?”
国公爷初时没听明白,回过神后顿时笑得直捧腹,“夫人这话精辟,论揶揄人还是夫人到位…”
可不,只要府上有一点热闹,二房的人永远冲在最前面,且阵容强大。
春夏交替,人容易失眠,二房今日个个都起得尤其早,韩千君睡觉的那阵,由二夫人牵头,再是蒋氏,林氏,陆续到了郑氏的院子里,来贺喜。
老夫人是寻着热闹声来的,来之前先派冯媪过来问郑氏,“什么事这么热闹,是三娘子定亲了?哪家的?我这个当老祖宗怎么不知道…”
她故意这般问,便是想让郑氏难堪。
前日辛家的媒人走了,她才听说,这么大的事情郑氏竟然没告诉她,还有昨日辛家大公子上门来,国公爷像是捂宝贝一般,生怕被旁人瞧见,也不领过来拜见自己。
她还没死呢,府上的事情就要越过她了?
郑氏做事求稳妥,没有十分把握她不会声张,昨日被韩千君气得没了主意,哪里还想得到老夫人,被讽刺一通,赶紧让二少奶奶跑一趟,过去把人请来。
正好人都在,趁此宣布消息。
宣布前,郑氏先过问老夫人,“辛太傅家的大公子,便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前日辛夫人托人来说亲,说给了季婵,母亲觉得如何?”
她炫耀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老夫人没好气地怼道:“你都说了是状元郎了,我还能说他不好?”
老夫人也没想明白,她子孙虽不多,府上还是有五位小娘子,除了已嫁出去的大娘,和才刚满了十岁的五娘子,还剩下了三个。
二娘子许了亲,十日后便要嫁去伯爵府梁家,可即便如此,也还有一位尚未说亲四娘子。
四娘子虽是妾生,但人是他国公府的,想要身份还不简单?过到国公爷名下,也是国公府嫡女。不知道辛夫人是什么眼光,竟然瞧中了那个赔钱货。
老夫人纵然心头觉得韩千君配不上人家,但身为老祖宗,也没说出来。
谁知等韩千君姗姗来迟,人刚进来,一旁的二夫人便道:“哟,咱们府上的幸运儿终于来了。”
一个被皇帝赶出宫的二嫁妇,还能找到辛家大公子这等郎子,不是幸运是什么?众人心头都明白,可偏生就她一个人说了出来。
得亏韩国公今日不在,若是在场,必然会喷死她,“什么叫幸运?我家千君配不上辛家?天王老子她都配得上,你以为是你…”
韩千君这回没再躲在尾巴上,主动朝郑氏位置走去,不顾郑氏异样的目光,跪坐在她身旁的筵席上,接了二夫人的话,“二叔母说的对,我不就是运气好吗,一出生就投了个好胎,父母恩爱,家中又没有庶母,三个兄长宠着长大,头一嫁便嫁给了皇帝,当了一回贵妃,二嫁又许给了才貌双全的状元郎。这等运气,可不气死人?”
二夫人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莫名挨了一通挤兑,脸色难堪至极,忙解释道:“千君误会了,我哪里气了,你许了好亲,叔母心头高兴着呢…”心底却暗自嘀咕,昨日闹成那般,不是说死也不嫁吗?怎么一觉起来,突然变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