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108)
可就算她们都冷静了下来,面对不知几倍于自己的山匪,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京墨背靠在冰凉潮湿的墙壁上,尽管手脚都是酸软的,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我也许有办法,但这个计划需要所有人配合。”
姑娘们纷纷看了过来,沈京墨紧张地吞咽一下,努力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我身上有个香囊,里面是用香骨朵和其他香料制成的香粉。研磨的时候我曾不小心碰撒过一点,这种粉末顷刻间就会溶于水中,无色,闻之有微香但尝之无味,一旦服下,不出一刻钟就会头晕乏力,像喝醉了一样。”
沈京墨说着顿了一顿,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房外并无人看守后才继续。
“我们人少,力气也小,更从未杀过人,不能和他们硬碰硬。雁鸣山山势陡峭险峻,此刻又是晚上,想要逃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住这些山匪。”
所有人安静地认真听着。
沈京墨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看不清她们的脸,却能感觉到一道道带着信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觉得肩上无比沉重,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刚才提到的庆功宴,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带过去。找机会,把香粉放进酒里,然后……”
然后怎么做,她也没想好。
能想到用香粉下药,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和极限。接下去该怎么做,是躲进山上的密林还是摸黑下山,被药麻痹的山匪该如何处置,她也不知道。
她虽比这里大多数女孩痴长一两岁,可终究也是个在爹娘呵护下长大的姑娘,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只能不知所措。
“然后跑,分开跑。一起跑的话目标太大了,很容易全部被抓。”云岫先生道。
“跑当然要跑,但不能直接跑,”谢玉娘接过她的话,又看向沈京墨,“首先我们不知道需要放多少香粉才能把人麻翻,这些山匪人高马大,剂量小了也许根本不会起作用,或者起了作用也不会彻底晕过去,仍有制服我们的能力。就算晕过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多久会醒,如果有人酒喝得少、药效短呢?直接跑绝对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有人问谢玉娘。
“‘趁他病要他命’。挨个补刀,永绝后患。”
谢玉娘说得干脆,可一听见要杀人,所有姑娘全都偃旗息鼓,大气也不敢喘了。
屋中沉默了片刻,有人轻轻开口,声音幽微:“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不会被带到庆功宴上。那样我们该怎么下药?”
沈京墨被这熟悉的声音问住了,一时没法回答。
却听云岫先生替她反驳:“他们一定会带我们去庆功宴。毕竟,我们是战利品,如果不是要等庆功宴,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么?怕是早就被这群人给……总之,下药是个好办法。我们抓紧时间,计划一下如何逃跑吧。”
她说完,转而看向沈京墨,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缀满了星芒。
沈京墨回望向她,认同又充满感激地点了点头。
*
长寿郡守府。
天色已晚,郡守府院中却灯火通明,歌舞不息。
长寿郡的大小官吏都被孟沧留了下来,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孟沧坐在首位,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醉眼朦胧地盯着妖娆的舞姬瞧上一会儿,转头去看左手边的陈君迁。
唤他来虽然是孟盈盈的主意,但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失望,就算没事情做,也要找些由头把陈君迁留下来。
正好他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借此机会听听曲儿赏赏舞,也让陈君迁见识见识长寿郡中的繁华,达官贵人家又是何等的享受。
等他见识过这里的妙处,自然会把家里的糟糠之妻抛到九霄云外去,到时再将他调到郡里,与盈盈的婚事就水到渠成了。
孟沧醉眼迷离地看向陈君迁。
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坐在那里,也比旁边的人高上一截,甚是瞩目。
他的座次是孟沧特意安排,除了孟沧的主位,陈君迁的位置是最适合观赏歌舞的,每个舞姬曼妙的舞姿和俊俏的脸,保管教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孟沧看过去后才发现,陈君迁并没有观赏舞姬的舞蹈。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旁边的同僚与他说话,他便应上一声,不说话,他就低头吃面前的饭菜,眼神规矩得很,仿佛对美人没有半点兴趣。
如今宴席还未过半,他面前的饭菜可都快见底了,酒却一点没动。
孟沧一愣,醉意也退去了些,探过头问陈君迁:“可是对这几个舞姬不满意?”
陈君迁面无表情地抬头,碗筷也未放下:“粗人一个,看不懂这些。”
孟沧一噎。
这样的宴席在官场上十分常见,隔三差五就有人办一场,除了放松娱乐,更重要的是与同僚拉近关系。
他是有意为这位未来女婿铺路,才特意把他放在最好的位置,让人们知道自己对他颇为看重,他倒好,只顾着吃!
孟沧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君迁却连他的反应也懒得看,继续吃起了饭。
一旁的官吏看出了孟沧的不满,搡了搡陈君迁的胳膊,低声提醒了他几句。
陈君迁不以为意。
这种场合他本就觉得无趣,更何况孟沧叫他过来却又没有正事做,到了晚上还不放他走,简直就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