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114)
电光石火间,她搀扶着唐家娘子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推去,将她推出了罗三可以抓到的范围。
谢玉娘提刀赶到,接住了腿脚有伤的唐家娘子。
“放开她!”谢玉娘将唐家娘子护在身后,横刀身前逼视罗三。
罗三哪会怕她一个小姑娘?
他一把把沈京墨扯到身前,铁一般坚硬的手掌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扣住她颈侧鼓鼓跳动的血管,将她当做挡刀的肉盾朝着谢玉娘走去,万般不屑地嗤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罗三步步紧逼,谢玉娘只得后退——
她很清楚,自己绝非罗三的对手。
她虽自幼跟随家中长辈天南地北地走镖,可也只是有些防身的手段和胆量,倘若对上的是几个小喽啰,她尚有自信与之一战,可面对凶名赫赫、手下亡魂无数的罗三……
她只能一退再退。
可她也不能放着沈京墨不管,看罗三那暴怒的模样,沈京墨留下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谢玉娘且退且思索,焦虑不安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罗三看出了她的心虚,猖狂大笑着加快了脚步,逼得谢玉娘险些跌倒在地。
他手中的沈京墨自然也看出了谢玉娘并非罗三的对手,也明白她迟迟不走,是还想救自己。
但她更清楚,自己走不掉,也清楚自己落在罗三手中,只怕会生不如死。
生死存亡之际,沈京墨作为命悬一线的人质,却意外地成为了对峙双方中最冷静的那个人。
罗三是聚义堂中九个男人里第一个晕倒的,也是最早苏醒的,可见他喝下的香粉并不多,再加上身强体壮,对药效定然也有几分抵抗的能力。
时间越久,药效越小,他就会越清醒。
“走。”
沈京墨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到其余三人皆是一怔。
“总好过都死在这儿……走!唔……”
罗三手上的力气陡然增大,沈京墨顿时眼前一黑,短暂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走?老子让你们一个也走不成!”
罗三说罢,一直藏在背后的鞭子猛然甩出,直奔谢玉娘的腰身而去!
谢玉娘慌忙收刀去挡,可罗三那一鞭力道极大,竟生生将她手中的大刀抽打地飞了出去。
谢玉娘也被这力道震得退开好几步。
只这一下她便彻底看清了自己和罗三的差距,想要从他手里救人,只会让她自己和唐家娘子也搭上性命。
纵然不甘心,谢玉娘也只好咬咬牙,带着唐家娘子连连后退,然后转过身头也不敢回地往山下跑去。
匪寨中很快就只剩下了罗三和沈京墨两个站着的。
夜深了,山顶上起了风。
罗三腿上的伤口还未止血,半边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冷。
他朝山下瞥了一眼,埋伏在半路的信号烽火已经不知熄灭了多久。
这说明,县衙来人了,他埋伏在山道上的暗桩,恐怕早被全部拔除。
他恨恨地回头,阴沉的目光扫视过满地狼藉和连成片的火海。
雁鸣寨是他的半生心血,曾抵挡过那么多人马的奇袭,哪成想今日却毁在了几个女人手中!
杀意自眼中一闪而过,罗三挟持着沈京墨往山的另一头退去。
*
雁鸣山的山路既窄又陡,谢玉娘和唐家娘子下山时,只觉得脚下都是一样的黑,也不知哪一脚就会踩空,跌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她们只好摸索着、紧紧攀着嶙峋的石壁一点点前行,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松懈。
没走几步,厚厚的云团不知被哪来的风吹走,久违的月光突然透过薄纱一般的云层洒了过来,恰好照亮了两人面前的山路。
二人一愣,待确认前路的确清晰可见后,都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忍不住喜极而泣。
有了光,两人下山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唐家娘子的腿虽受了伤,但二人急着逃命,谢玉娘无暇停下来为她包扎止血。
好在她伤势算不得太重,在这样的路上本也走不快,倒并未因此拖慢多少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最狭窄的一段山路后,终于找到一处平坦些的地方可以喘口气。
“我看看你的伤……”
谢玉娘正要蹲下身去检查唐家娘子的伤口,就突然听得身后不远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顿时警觉起来,一把扯过什么都没察觉到的唐家娘子来,按着她贴近石壁蹲下身来,借路边半人高的草丛遮掩二人的身形,示意她噤声。
唐家娘子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谢玉娘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慌忙紧紧捂住了嘴,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声音愈发近了,谢玉娘能肯定那是人的脚步声。
她的掌心渗出了紧张的汗。
下一刻,身前的高草被人猛然拨开,谢玉娘倏然抬脸,就见一把明晃晃却已有些卷刃的刀冲着自己的天灵盖劈来!
扬起的发丝拂过刀刃,谢玉娘一时连躲的力量也没有,只能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那把刀却在距她头顶不过三指高处停了下来。
“你可是那走镖的谢家丫头?”
直到听见这声问话,谢玉娘才回过神来。
面前十几人都穿着衙役的衣裳,拿刀这人她虽不认识,但他身后两步开外站着的,正是陈君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