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172)
玉城公主是何人?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不受宠的公主出降起码也要一年的时间筹备,更何况是最受宠的那个呢?
也就是说,在沈家出事前,他就已经成了玉城公主的准驸马。
虽然不明白皇室为何对此事秘而不宣,但就算旁人不知,他傅修远定是知道的。
可他却从未向她透露半个字。
而她却还在沈家出事后,第一个想到去求他帮忙,甚至在到了永宁县、到了陈家后,她都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相信他心里一样念着她。
难怪在她落难后,他能寄出那样一封绝情的信,之后更是再无书信来往,对她不闻不问。
原来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早在他还对她说着那些海誓山盟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公主的驸马。
那她是什么,一个笑话?
绞痛的感觉自心口传来,沈京墨急促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压下浪潮般向她涌来的失望与悲凉。
她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其中一个告诉她,傅修远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谦谦君子,是当世楷模,这世上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他不会将她当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看她的笑话。
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没有人敢拿天家、尤其是玉城公主的事开玩笑,就算先前说得轶闻全都是假的,这一件也一定是真的。
沈京墨失神地想着,没有注意到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直到身边的妇人轻轻推了推她的手,沈京墨才恍然回神。
方才讲故事那女子正盯着她笑:“听说陈都尉的夫人来自上京,似乎还与傅修远相熟,方才怎么也不一起说上几句,好教我们知道傅氏长公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优秀呢。”
沈京墨一怔。
那女子身边,孟盈盈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叮咛:“潘潘别说了……”
潘潘却拂开她的手,瞪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她:“不是你喊我来配合你演戏的吗,怎么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啊?”
孟盈盈没法解释,为难地看向沈京墨:她先前托人调查沈京墨,自然也就查到了她与傅修远的关系,原本想着她今日若是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就当众给她难堪,再让陈君迁亲眼看看,他捧在掌心里的夫人,其实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别的男人。
可她现在反悔了,尤其是看见沈京墨微微泛红的眼眶之后,孟盈盈只想让好姐妹赶紧闭嘴。
但眼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沈京墨,孟盈盈再想转移话题也晚了,她只好担心地看着她,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沈京墨看着众人的目光,咬了咬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傅公子的确十分优秀,但我与他并不熟悉,并不比诸位了解更多。”
众人略显失望地转回了头。
沈京墨又在席上稍坐了片刻,这才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告退。
身边几位夫人关切地想要送她去歇息,都被她一一谢绝。
沈京墨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径直往院门口走去。
直到走出女客们所在的院子,她才踉跄地扶住墙,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心口的衣裳,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好半天,心头的疼痛才有所消减。
她起身往外走。
一转头,却对上了陈君迁复杂的目光。
“大人……”她一惊,莫名有些慌乱,“大人为何在此?”
他没说话,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沈京墨眨眼的频率变快了起来。
这个小门正对着她方才所坐的位子,她的反应、她的表情,他都能看得见……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可起初的慌乱过后,她又不忿地想,她又没有对不起他,她心里有人这件事更从未瞒过他,他不也把青青的画相摆在自己的营房里吗?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慌乱便渐渐消退了,只是不知为何,仍不愿看他的眼。
沉默片刻,陈君迁开口了:“宴席有些无聊,我想走了。你陪我?”
正好她也不想再待下去,点点头,与他一起往外走。
走出孟府,陈君迁看看天色:“太晚了,今夜去我的营房暂住一宿吧。”
所幸卫府里孟府不算太远,二人与孟府的下人借了灯,慢慢往卫府走去。
一路上,沈京墨都神情恹恹,陈君迁也出奇地沉默。
到了营房,陈君迁点燃火烛,叫人打了盆水来给她洗漱。
沈京墨默默地洗,他就坐在桌旁看。
屋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她很快梳洗完,不知该坐到哪里去。
陈君迁接着去洗。
沈京墨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整间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落在了角落的一个小橱柜上。
那里面八成就是他的那些宝贝了。
她盯着橱柜,两只手将氅衣攥出了褶皱。
淋漓的水声停止,陈君迁突然开口:“方才孟沧和我说了一件事。”
沈京墨猛然回神,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什么也没说。
陈君迁擦干手,走回到桌前,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她身边,面对着她:“他想让我娶孟三小姐。”
沈京墨眼睫一颤,随即想起孟盈盈看陈君迁时那含羞带怯的表情,轻哼一声:“那要恭喜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