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220)
傅修远点了点头,那将领便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公主行帐中,玉城公主远远瞧着傅修远与手下交谈,颀长的身影映在粉蓝色的天幕上宛如精致的剪影。
多好的郎君啊,单单是站在那里都赏心悦目。可惜——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瞧见他腰间那个鹅黄色的旧香囊。
亮得扎眼。
她知道那是谁送给他的,包括他书房里那一方缺了角的砚台,全都是那个沈京墨送给他的。
这些东西他摆在傅府还不够,还要带在身边碍她的眼!
玉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敛眸,向水边走去。
妙意忙跟了上来提醒她:“殿下还未用过饭呢。”
玉城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伊河。
不多时,只听水边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妙意惊慌失措地呼喊:“快来人呐!公主落水了!”
河边的傅修远转过身来,就见距他不远的地方,玉城不知如何坠入河中,正在寒冷的河水中挣扎浮沉。
妙意高呼几声后,竟也跳了下去!可她并不会水,虽然拼命划到了玉城近前,却怎么也没法把她带向岸边。
周围的士兵纷纷围了过去,可公主落水,他们不敢贸然下去营救,毕竟公主要是记他们一功倒还好,万一说他们冒犯了贵人,那可就要受罪了。
于是士兵们只好把旗子拿来,将旗杆递到水里,可那玩意沾了水滑不留手,妙意试了几次都没抓牢。
眼看玉城已经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傅修远皱了皱眉,拨开人群,一头扎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入他本就不该受寒的膝盖,他只好咬紧牙关,一口气游到玉城身边把人捞起。
两人湿漉漉地回到岸边,行舟早已从帐子里拿了三条氅衣来。
傅修远接过氅衣披在玉城肩上,转身又要回水里救妙意,可玉城却双手一抬,揽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傅修远挣了两下,她仍不肯松手。
他只得加重了力道,狠狠把她双臂掰开,留下了一句“你想让她死么”,将玉城交给行舟,自己转身回了水里。
妙意已经被河水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纤细的身子眼看就要没入水面之下。傅修远加快了速度,赶在河水灌入她口鼻之前将她托了起来,带回岸上。
妙意还有意识,回到岸上便立刻扑到玉城身边,哭问公主有没有事。
玉城虚弱地应她无碍,人却瘫坐在地上起不来,抬眼看向傅修远,示意他抱她回行帐。
傅修远浑身湿透,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衣角往下滴成了串。
他皱眉看着玉城。
她不会水,也不喜和士兵走得太近,嫌他们身上的汗臭呛人,没理由到河边来。
但眼下周围围满了人,他不欲暴露与玉城不睦的事实,只好强忍着不悦,将她打横抱起,抱回行帐。
妙意裹着氅衣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行舟则跑去为三人烧水。
进了行帐,傅修远把玉城放在榻上便要走。
玉城却让妙意去门外守着,将帐帘一合,不放他离开。
傅修远背对着玉城,没法走,却也不肯留。
玉城冷得直发抖,却解开氅衣,湿淋淋的身子从背后贴上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声音不复往日跋扈,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你别走,留下来照顾我一晚,好不好?”
傅修远眉头紧蹙,没有应声,去掰她的手。
玉城却把手臂收得更紧:“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你刚刚救了我……”
“殿下是公主,臣必须要救。”
“我不想听!”玉城狠命摇头,“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我看着你和沈京墨那么要好,我有多难过?我堂堂一国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唯独喜欢你的时候,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和地位,和那些只能远远看你一眼的女子一样卑微……我不想再那样了,我已经是你的妻了,我想要你眼里只有我,很过分么?”
她不禁落泪:“你若是喜欢她那样子,我可以去学。你也忘掉沈京墨,试着爱我,好不好?”
傅修远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竟没能掰开她的手,只好暂且将手垂下。
这一放,他猛然觉察到腰间竟是空的。
他猛地低头去找,才发现那枚香囊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定是刚才下河救人,落在了河里!
傅修远心中一紧,忙用力挣开玉城的双臂,掀开帐帘冲向河边。
玉城被他甩在身后,心中只余绝望。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傅修远在岸边寻找不见,抬头往漆黑一片的河水中望去。
可河水奔腾不息,一个小小的香囊,早就被冲到不知何处去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呢?
行舟在伙房处看见了,忙跑过来问他在找什么。
傅修远失魂落魄,口中反复念叨着“香囊、香囊”,盯着河面看。
“兴许是落在河岸上了,我帮公子找,公子先回帐子去吧,外面太冷了你身上还湿着……”
行舟话未说完,傅修远朝河岸而去,看样子竟是想要跳进水中寻找!
行舟吓得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公子!”
“放手!”傅修远将他甩开,一头便扎进了浑浊刺骨的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