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248)
身下的草席一下下地挪动,很快就移了位,更险些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好在上面的被褥还算厚,只是面料略显粗糙,磨得她膝盖都红了。
沈京墨坚持了半刻钟就没了力气,腰也软得使不上劲。陈君迁心疼她,握住她的腰说换他来,她却摇头拒绝,歇了歇,又咬牙努力起来。
她身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薄汗,肩上的被子也搭不住了,从光洁的肩头滑落到腰上,皮肤被月光一照,更白得晃眼。
一刻钟过去,沈京墨精疲力尽地倒在陈君迁胸口,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陈君迁抱着她顺气,拉起被子盖住她香汗淋漓的背,一下下啄吻她汗湿的额头。
“四更天了,再睡一会儿?”他边亲边问她。
沈京墨喘匀了气,仰起脸来哑着嗓子:“大人还、没出来。”
她那点子力气,动作又慢,磨得他不上不下,与其说是让他享福,还不如说是故意折磨他。
陈君迁抱着她没动,缓了一会儿,才把她抱回了床上躺着。
“腿酸不酸,”他把她搂进怀里,伸手理着她沾在脸上的碎发,“我给你揉揉?”
沈京墨趴在他怀里,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耳边响起的却是从郡守府回家那天,和云岫先生说的那番话。
那日她神情恍惚地到了家里,在屋中枯坐了半日,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行舟说的那番话,想着傅修远至今还戴着的那枚香囊,想着自己那些再也站不住脚的错误的怨恨。
可想着想着,她又不知为何想到了陈君迁,想到他忙前忙后地筹备婚事,想到雁鸣山上的身影,想到除夕、想到生辰,想到他掏空荷包赎回的那根簪子……
傅修远没有对她不起,陈君迁亦待她好得不得了。
可就是因为谁都没有错,她才更觉得难过。
一面是对她情深义重的竹马,一面是把她捧在掌心的郎君,独独她被命运作弄,夹在中间,多想谁一点她都觉得心中有愧。
屋中安静得令她窒息,沈京墨木然地想要出门走走,不知怎的就撞上了鲜少外出的云岫先生。
正好,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转移一下注意也好,只要能让她暂时不要再去胡思乱想就好。
于是她跟着云岫先生去了她家,在院里那棵荔枝树前坐下。
村里人都不知云岫先生的年纪,她更看不出来,可她那双眼却沉稳睿智,仿佛足以洞悉人心,分明是笑着看她,却让她觉得心慌。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沈京墨竟鬼使神差地,把困扰自己的事说给了她听。
只不过她没有说明事中几人都是谁,只说是自己前几日从县里买了本尚未写完的话本,正为话本中的人揪心。
最后她问云岫先生:“若这话本让您来写,那位小姐该作何选择?该彻底放下过去,还是与郎君……分开?”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轻很轻,似乎自己也觉得这并非什么明智的选项。
云岫先生听罢笑她:“若由着我的喜好来,必让那小姐与夫君和离,却又不能与情郎结合,最后谁也不得幸福。”
沈京墨傻了眼,却听云岫先生又道:“可若由那小姐自己选,我赌,她不会和离。”
她怔:“为何?”
云岫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如你所说,她那情郎千好万好,与她之间不过隔着一位公主,可就算是皇家,也非铁打的囚笼,死遁私奔、隐姓埋名,不见得有多难。可你都替那小姐犹豫,可见她与郎君不说情深似海,也定然割舍不下。她犹豫的那一刻,其实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时的沈京墨只顾着震惊,甚至来不及细想云岫先生的话。
之后几天,她一个人呆着时,就将这番话反复咀嚼,试图找到理由证明她是错的。
第一天,她觉得自己只是不忍傅修远背叛傅家,让傅氏上下那么多人受她牵累。
第二天,她告诉自己要找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后半生也不容易。
第三天……
几天过去,她终于自己说服了自己。
她相信只要她开口,傅修远会不顾一切带她走。
起初她也的确不愿呆在这个小山村蹉跎余生,可日子一长,她似乎真的有些舍不得陈君迁,舍不得这座小院、她的学堂,和村里的这些人。
所以她整夜都没睡,早早做好了所有准备,直等到他回来,与他成了好事,才终于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陈君迁听完,嘴角压都压不住:“怎么想到要自己来?”
沈京墨脸色一红,她说了那么多话,他却只惦记着问这个。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他:“云岫先生说,话本子里夫妻吵架,大多可以一什么泯恩仇,我听不大懂,但好像是这个意思,又怕你不愿意,只好自己来了……”
陈君迁听完又笑。
沈京墨仰头亲了亲他下巴,小声问:“大人还生我的气么?”
陈君迁的笑容一僵,低下头来与她对视:“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她怔忪地眨眨眼:“接风宴那晚,大人一整夜都没进屋,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他也困惑地眨了眨眼,“我是看你不想说话,怕我在屋里你不自在,去门外坐着了。”
两个人愣愣地眨着眼睛对视了片刻,沈京墨的脸色更红了。
她气哼哼地在他胸口扇了一巴掌:“你一天一夜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气我和他见面呢!害我刚刚那么努力伺候你……白让你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