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343)
这个略显生分的“谢将军”指的自然是谢玉娘。
陈君迁听罢,执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陈川柏,满脸不解:“正是因为谢将军作战勇猛,谢家才能守住铜城这么些年。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劝她别去打眉县?”
陈川柏急了:大哥那么聪明一个人,今日怎么就听不明白他的话呢?
“我的意思是,吴将军与谢将军不熟,还是换个熟悉些、默契些的人更好。毕竟赵寒不好对付,还是谨慎些更为稳妥。”
陈君迁听着陈川柏大义凛然仿佛不掺杂半点个人感情的理由,忍笑忍到嘴角都要抽筋了。
他只好低下头去强压下笑意,抬眼时又换上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我和谢将军是盟友,不是她的上司。吴斐是她选中的,我也答应了。再说她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肯定知道危险,之所以选择吴斐,想必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你要是有不同意见,不如直接去找她。”
“我……”陈川柏一噎,“我”了几声就没了下文,最后丢下一句瓮声瓮气的“我没意见”,气恼地走了。
*
陈川柏一路埋头走向军营。
明日攻打眉县,他也有任务,眼下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准备,他不该分心去想其他。
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军营中人来人往,各路将领正在集结队伍。嘈杂的人声中,陈川柏忽得听到一声熟悉的爽朗笑声。
他蓦地停住脚步,转头张望。
不远处,谢玉娘和吴斐正谈笑风生,也不知吴斐和她说了什么,谢玉娘漂亮的丹凤眼都笑弯了起来。
陈川柏不悦地眯了眯眼,转身去了自己的军帐。
谢玉娘只朝陈川柏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招呼吴斐与她进帐中叙话。
一个时辰后,两人商定了攻城事宜,吴斐先行离去集合兵马。
谢玉娘说了半天的话,口干舌燥,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却不想吴斐刚掀开帐帘,就意外地叫了声:“陈将军?”
谢玉娘拿碗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了常色,连看也没回头看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小口喝水。
帐门口很快传来脚步声,走到她身后几步之远处站定。
谢玉娘将碗放下,像是刚刚想到什么似的,还未转身便欣喜地唤了一声:“吴将军,我突然想到……”
“我有话跟你……”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谁都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谢玉娘回过身来,恰好看见陈川柏因她那声“吴将军”而凝起的眉头。
她平静地眨了眨眼:“何事找我?”
“……”陈川柏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道,“吴斐是我大哥的人,没和赵寒交过手,攻眉县,我比他合适。”
谢玉娘听罢,淡淡地笑了笑:“我觉得他合适。”
“你们没有并肩作战过,手下的人也不熟悉,他不是最好的选择。攻城这事非同小可,你需要有人留意你背后……”
“我又不会死,”谢玉娘打断了他的话,不屑道,“算命先生说我活不过二十三岁,也就是说二十二岁之前我都不会死。不劳你挂心。”
*
下午雨就彻底停了,北方的天晴朗无云,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天还亮时陈君迁去见了沈京墨,陪她说了会儿话。这次去打眉县不能带她,让她一个人留在铜城,肯定又要睡不好——之前他每次独自出征时都是如此。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除非天下太平,他再也不用打仗,她大概才能安心。
太阳落山后不久,他们就该出发了。
沈京墨站在潮湿的城头,目送着大军远去,就像她过去目送陈君迁离开长寿郡那样。
区别在于,这次他很快就会回来。
三天后,眉县传回了消息——
雨停的第二天,天公作美,阳光极盛,陈君迁他们利用铜镜的反光,的确牵制住了眉县守军。
更巧的是,前些日子是中秋,眉县城楼上挂着的灯笼还未摘,不过一刻钟,纸制的灯笼便在刺眼的光线下燃了起来。
城头失火,眉县守军既要守城又要救火,一时间乱作一团,谢玉娘与和尚两路人马顺利登城,不消多时便将城头的守军尽数消灭。
当天傍晚,大军入主眉县,赵寒被俘。
如今谢遇欢和谢玉娘留在那里接管眉县,陈君迁带人回了铜城,等到眉县百姓都安顿好了,再论功行赏。
他怕回来路上耽搁,便先派轻骑回来给沈京墨报信。
听完这些,沈京墨喜不自胜,跑到城门口去迎他。
陈君迁没让她等太久,不多时便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沈京墨的视线之中。
夫妻团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和尚懂事地接走了陈君迁的马,让他陪她慢慢走。
临近九月,铜城的傍晚已有了些凉意。沈京墨带了一件氅衣,披在他身上后,眼神越过他向后看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陈君迁低头,看她毫无准头的手胡乱给他系衣带,凌乱的绳结险些把她自己的手指头都绑住,忍不住笑了出来,捏住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将她的脸掰正,俯下身来盯着她:“找谁呢?”
沈京墨拍掉他的手,将衣带塞到他手中让他自己系,目光又往他身后瞟:“玉娘和川柏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