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60)
陈君迁瞧见她的小脸,心中一紧,忙将门关上阻隔些许雷声,接着快步回到床边,屁股挨着床沿坐下,身子挡在她和窗之间。
“怕打雷?”他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也温柔,生怕再吓着她似的。
沈京墨紧紧咬着唇,下巴不住打抖。
她在上京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雷雨,就算夏季雨多,也从未见过这么响的炸雷,而且大多只消片刻就停了,不像今夜的雷声足足响了半夜不说,还一声响过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随着雷声嗡嗡震颤。
沈京墨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双含泪美目紧盯着他。
陈君迁陪她坐了一会儿,知道她一时半会睡不着,便起身去点蜡。
他刚一动,沈京墨抱着被子的手蓦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神情无助又惶恐地看他。
“我去点灯,不走。”
他站在原地没再走动。
沈京墨定定地盯了他片刻,一寸寸松开了僵硬的手指,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影,他走到桌边,她的视线便跟到桌边。
很快,蜡烛亮起,昏黄柔和的光亮徐徐照亮了整间屋子。
陈君迁把蜡烛放到沈京墨床前,又给她倒了杯水压惊,而后才坐回到了床上,目光带笑地看着她。
昨晚与他置气时一个人气冲冲地离家出走,他还以为她胆子多大呢,没想到竟被几声雷吓成这样。
许是温暖的烛光让沈京墨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安定了下来,她渐渐平复了呼吸,抬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随后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前的陈君迁。
他正笑着看她。
沈京墨刚被吓得失神,如今算是回了魂,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害怕变成了气恼。
这个登徒子竟然夜闯她的房间!
她看了一眼被踹断成两半的门闩,带着被子往他相反的方向挪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他,好像他比雷声更可怕。
陈君迁不由失笑。
他站起身离开她的床,走到桌旁坐下,与她隔着几步远,她紧绷的身子才微微松懈,但目光仍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他,防范着他有所动作。
两人对峙了不一会儿,陈君迁率先开口。
“下次再拿话本回来,我定会好好检查。”
见他主动提起昨晚那窘迫的事,沈京墨没有开口,只移开了视线不看他。
陈君迁心平气和地把画本的来历,以及昨夜让她找出那本春宫的原因原原本本讲给她听。
“那两家伙已经被我罚过了,你若觉得不够,我明日再想招罚他们。”
沈京墨轻哼一声没有接他的茬。
陈君迁又道:“你来之前,我家中没有画本。那些画本带回来后就放在你房中,你可曾见我看过一次?”
沈京墨不言语。
陈君迁:“且不说我不看那玩意儿,就算看,也不可能让你知道。”
沈京墨瞪他一眼,又立刻撇开了脸。
陈君迁说完顿了一顿,只觉关于这件事自己再没什么可解释的了,沉默片刻,顺势提起了另一件事。
“这几日不知为何,县里总有人传我……的谣言,县衙里堆了不少滋补之材,着实令我不解,这谣言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
沈京墨不欲再听他诡辩,却不想他突然换了话题。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此事传播迅速,她也觉得奇怪,但听他的语气,竟像是在说此事与她有关!
沈京墨当即表示她不知情。
陈君迁却一脸不信:“夫妻间的事,我不说,还能是谁说的?”
沈京墨气急:“大人冤枉好人!”
陈君迁不疾不徐:“但此事最开始是沈小姐先拿回来一袋枸杞,第二日县衙才收到补品,不错吧?”
“我……”沈京墨正欲反驳,可经他这么一梳理,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闭起嘴巴不说话了。
陈君迁眼见她变了表情,趁胜追问。
沈京墨想起第一次去柳家教柳翠仪刺绣,二人说的那些话怎么能说与他听?她只好佯装生气地扭过脸去不理他。
陈君迁盯了她一会儿,沉重地叹了一声:“如今村里、县里,连我爹都认为我有隐疾。待三年后,沈小姐与我和离,自可另寻钟意的夫婿,却不知是否还有人愿嫁我为妻……”
沈京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之情,为难地开口:“我不曾说过……”
“那沈小姐究竟说了什么,才引起这般误会?”
沈京墨的纤纤细指一下下抠着被子,半晌,小声道:“翠仪即将成亲,对有些事好奇……我只是安慰她,不成想竟让她误会了……”
陈君迁好奇她是如何引人误会,便让她详细说来。
沈京墨紧咬下唇,半晌才将彼时的用词喃喃复述给他:不疼、没感觉、就一会儿、针扎一样……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说到最后,陈君迁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听见窗外沉闷的雨声了。
但他也不需要再听了。
沈京墨说完把脸缩进被子里不敢看他。
陈君迁黑沉沉的眼凝视她许久,坐直了身子。沈京墨的身子跟着瑟缩了一下,抬眸看他。
他却起身将被收到柜子上的被褥铺回到了地上,就势躺了下去。
“我害你误看春宫,你让我名声受损,咱俩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