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77)
原本在上京,她自己就会制香,不管是随身携带的冷香花包,还是需点燃才能散发香味的暖香,她都喜欢得紧。
只是在这里没有这样奢侈的条件,她才渐渐没了这习惯。
“此物的香气怪得很,我在上京制过许多种香,市面上能找到的香料几乎都认得,唯独这个从未见过。大人可知这是何物?”
陈君迁将黑花拿在手中观察了一会儿,点点头:“认得,武凌山上有一片地长了很多,香得很,村里人都管它叫香骨朵。”
“香骨朵……”沈京墨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莫不是这里独有的?”
陈君迁:“没准是吧,我在县里没见过。”
听他这么说,沈京墨眼前一亮:“若是多采些香骨朵,炼制成香,想必县里、郡里的小姐们一定喜欢。若能多种一些,说不定能卖不少钱!”
她光是这么一想便来了兴致,当即便想去山上再采些来制香试试。
陈君迁看着她在屋中踱来踱去,一边念叨着许许多多香料的名字,一边回忆制香所用的器具,禁不住勾起唇角。
“你这又是办学堂,又是制香,还欠了人家柳家姑娘一幅绣品,忙得过来吗?”
沈京墨的脚步顿住了,但随即又走动起来——她如今成日无所事事,最多的就是时间,更何况她还得攒钱,将来和离时才好还他这几年的恩情。
当然,这话她不打算说给陈君迁听,毕竟虽然二人成亲是假,将来要还清他钱这事她也告诉过他了,但总将钱和恩情相提并论,她怕轻贱了他的好心。
沈京墨又慢悠悠走了起来:“刺绣最急,但也不能天天绣时时绣,眼睛总要歇歇的,换去制香不是正好?”
“好是好,不过这香骨朵长在最茂密的林子里,比你来那日走过的还要深、还要暗,蛇虫也更多,你敢去?”
陈君迁这话是为她考虑,可他语带调笑,沈京墨总觉得他是故意吓唬她的。
她咬了咬唇,蓦地转身朝向他,笑眼弯弯道:“山上如此危险,大人难道放心让我独自前去?”
陈君迁原本是怕她累着,想劝她别去,可沈京墨笑颜如花,哪怕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他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她了。
他似乎经常拿她没办法。
陈君迁只好退一步,无奈地笑:“行吧,那改天……”
“就今天!”
*
武凌山连绵百里,只有半山腰的一小片密林中生长着她想要的香骨朵。
两人出发时已是下午,陈君迁带了一个麻袋和两只铲子,怕她饿着渴着,还特意带了吃食和水壶,以至于陈川柏还以为他俩背着自己偷偷去野炊。
起初未上山时,沈京墨走在平坦小路上,兴致勃勃,精神头也足,主动提出帮陈君迁拿几样东西。
陈君迁却把东西统统归到一只手上,反把另一只手递到她掌中,道,此物金贵,还望沈小姐好生保管。
沈京墨忍着笑拍掉他的手,拎着裙摆小跑着往前去了。
陈君迁在后面慢慢追。
她跑到山脚下果然便慢了下来。他们上山的地方颇为陡峭,平日很少有人走,连条小径也没有,地上满是碎石子和足以淹没脚面的野草。
沈京墨不敢一个人走,总觉得草丛里有窸窣轻响,似是有蛇虫鼠蚁在暗中窥视。
幸好陈君迁带了割草用的镰刀,又捡了根粗树枝给她当做拐杖,他走在她身前探路,她便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生怕一不留神就落了后。
两人爬了快半个时辰的山,沈京墨已经累得腰酸腿软,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就算有登山杖支撑,也渐渐地快要跟不上陈君迁的脚步了。
陈君迁虽在认真开路,却始终关注着身后,听到沈京墨的喘息声愈发粗重,他快步砍掉前面的高草,退下两步来拉她。
“前面有片平地,歇会儿再走。”
沈京墨听见终于能休息,不禁开心起来,将手交给陈君迁,由他用力一提,攀上陡峭的石壁,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由一整块青石形成的平坦处。
她站在光滑的石头上大口喘气,陈君迁则放下手上的东西,从麻袋里掏出一块布来铺在石头上:“坐吧,干净的。”
那是他铺床用的,临走时被他从地铺上卷起来塞进了麻袋里。
沈京墨此时已是累极了,没有和他客气便坐了下来。他又取出水壶和吃食递给她,随后又在附近转了一圈,一是探路,二是在周围撒下药粉,确保没有蛇、蝎子之类的东西靠近。
“大人也歇歇吧。”沈京墨喝了几口水,转头去找他。
陈君迁嗯了一声,撒完最后一点药粉后,拍拍手朝她走来,挨着她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几口水,又冲了冲满脸的汗和手上的药。沈京墨递了块帕子给他擦脸。
随后两人安静地吃了些东西,打算再坐一刻钟便继续爬山。
就这么干坐着,气氛难免尴尬。沈京墨无聊地看着脚下青石上的花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悠扬的哨响。
她惊讶地扭头看去,就见陈君迁正把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那哨响正是树叶发出来的。
沈京墨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吹奏。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君迁目不斜视,认认真真地吹着叶片。那叶子只能发出简单的音阶,他吹起来也不疾不徐,口型微微变动,吹了一支简单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