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95)
难怪他半天不睡,还对付公子那般上心。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平心而论,陈君迁的相貌,就算放在美男扎堆的上京城中,也是足够引人注目的,只是肤色黑了些不像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肤白如玉而已。
也许是她见识不多,但在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当属傅修远和陈君迁。
不过这二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粗犷豪放,一个清癯挺拔如松柏,一个健硕强壮似猛虎,若真要决出个先后,她还真选不出来。
只是这些话她自己想想也就罢了,可不好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外表评头论足。
沈京墨只好只答前者:“大人的为人,自然也是极好的。”
他却像是没听懂她的避重就轻,追问她:“还有呢?”
她越是闪烁其词,他就越忍不住刨根问底,却一时不注意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沈京墨脸色憋胀得发红:“大人若是好奇自己的长相,我那抽屉中有面铜镜,大人尽管拿去就是!”
但要她当着他的面,像方才形容付公子的相貌那般,评价他的外表,她做不到!
听出她语气中的困窘,陈君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了些。
他静了片刻,探问道:“生气了?”
沈京墨抬眸瞥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半晌才道:“……当面对人评头论足,实是无礼。大人平日里想必没少听旁人夸奖,为何还要问我这些?”
他今晚的反应也好,提问的语气也好,全都十分反常。
个中缘由,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能肯定,亦不愿它是真,只好借机反问。
陈君迁却是一副坦然之相:“我是县令,他们不敢说真话。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兼听则明。我觉得你看人就挺准。”
……真是胡言乱语。
沈京墨眨眨眼睛:“当真这么简单?”
陈君迁认真地点头。
“……”她犹豫片刻,松开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大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是……”
她越说脸越热。
原本夸赞男子英俊的溢美之词她信手拈来,可在这悄静月夜中,与被赞美之人只隔了几步之遥,她刚说了两个词,便觉得口干舌燥,脑袋里也干巴巴的,想了半天,只嗫嚅着补充:
“是好看的……”
说完,她眉尖一蹙,无比懊恼地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陈君迁听罢,眼睛却亮了。
他也沉默着,心中却有如波涛汹涌。
两人一个抱膝坐在床上,一个盘腿坐在地上,借着月色,他能隐约看见她含羞带怯的眼神。
须臾,他按捺不住,问:
“那,上京贵女,可会喜欢?”
沈京墨慌张地抬起了眼。
黑暗中,他目光灼烫。
烫得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他这话并未指名道姓,可沈京墨却觉得,他并不是在问所有的上京贵女。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环抱着腿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
这问题她答也不是,不答,又显得心中有鬼。
陈君迁此时已不似刚刚急迫,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屋中暧昧地静了许久。
“我……”
沈京墨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心头像装了只迷路的小鹿,不停地左右乱撞。
“……我不知道。大人别问了!”
她飞快地说完,躺倒下去背对向他,扯过被子蒙住了胀红发烫的脸。
*
“大人,咱们县衙有规矩,除非轮值或有十万火急之事,否则下值即走不许拖延,这还是您定的。在下已经下值一刻钟了。”
谢遇欢坐在桌旁,一手撑腮,另一只手摇着扇子,翻翻眼皮瞧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颇为无奈。
陈君迁听完,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将房门落了闩。
谢遇欢:……
陈君迁在屋中焦躁不安地走过来走过去。
“你是我师爷,帮我分析难题是你应该的,”理虽不直,奈何气壮,“你说我昨晚是不是太着急了?‘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意思?”
谢遇欢面无表情:“不喜欢。”
陈君迁抬起的脚就是一顿:“……你再想想。你是师爷,是智囊,遇事不能急,多考虑考虑。”
谢遇欢斩钉截铁:“不喜欢。”
陈君迁拧眉:“就不能是害羞?”
谢遇欢摇头:“不觉得。”
陈君迁:……
能见到陈君迁吃瘪的机会可不多,谢遇欢摇扇子的手都轻快了许多,正要开口调侃他两句,就见他又负着手走了起来。
边走边分析:“她对那书生好,应该是喜欢那样的男人,白净,还瘦,识文断字,说话文绉绉一套一套的。”
就像谢遇欢和他说过的,上京公子哥的形象。
当初傅修远寄信来时,他就短暂地感受到过危机。但傅修远毕竟远在上京,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到永宁县这样的小地方,再加上那封信惹得她眼泪涟涟,猜也知道他没说好话,陈君迁彼时的危机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眼下,那姓付的书生虽然在他看来相貌平平,想来和傅修远没法比,但胜在看得见摸得着。
这样一个近在眼前的威胁,可比千里之外的傅修远更可怕。
他开始细数敌我两方的差别。
“长相,她说我也好看。但她还说那书生白,”先前谢遇欢说公子哥白,他还不当回事,如今却揉着自己的脸皮认真思考起来,“是黑了点儿、糙了点儿……这怎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