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101)
“开大,开大,”她一边随大流叫唤着,一边侧过头:“念念……”
话音一顿,注意到隔壁的动静,陆子诺忙收起手中的碎银跑去:“我们念念可没事吧。”
才分开一小会儿,陆念安嫩绿色罗裳之上,染上大片的污痕,零零散散的紫红色晕开,有些难看。
香饮铺前,方才的几人却只是懒散站着,瞧见这一幕,为首的那人便轻飘飘道:“没让她赔都是本少爷大度呢。”
“你,”陆子诺反应过来,起身欲说些什么,但她的衣袖被一只小手轻轻扯住。
陆念安摇摇头,她胆子怯,一看见那人身后跟着四五个家仆,便不敢同人起争执了。
陆子诺只能将气憋回去。
那人还以为她是怕了,临走前,仰起下巴高傲道:“早该识相点,我爹可是同知府交好呢。”
“……”
回到饮子铺,两人随意地找了长凳坐下。
罗裳湿漉漉有些不舒服,陆念安用绸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点一点抹开湿濡的水渍。
见状,陆子诺不由得生出几丝愧疚来。
“分明是那人不看路,姐姐有何愧疚?”陆念安如此安慰。
“只是同区区知府交好就敢欺负我们阿念,”陆子诺越想越不是滋味,气愤道:“简直就完全不把大哥放在眼底嘛。”
“但哥哥毕竟不在的,”陆念安闷声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又默默补充:“而且也不能用哥哥告状。”
当下来游船本就是瞒着兄长,若因为此事露馅,临行前答应哥哥的话便尽数作废了。
哥哥可能不会生气,但一定不会再让她同姐姐玩了。
陆子诺也很快想到这一点。
……若是大哥不经意同爹爹提了一句,那么嫁人以前,她应该都没有机会出府了吧?
一瞬间,她如鲠在喉,有一种吃了哑巴亏的难受。
陆念安并未难受太久,事已至此,她只好欣然接受。低垂下眸,她继续用绸帕擦拭裙摆,想将这股湿濡的粘腻抚平。
擦拭间,香饮铺子的店小二嚷嚷着去招揽客人了,隔壁痴迷于赌骰子的赌客精神却还振奋,大大小小,一会儿喊大一会儿喊小。
陆念安听着这些声音,抬眸看向一侧的花窗。
这里是唯一透下光的地方。
“那念念我们上去瞧瞧如何呢?”陆子诺也有些玩腻,道:“底下是有些太黑了,都快让人分不清是白日黑夜。”
“可以吗?”
这艘高大的画舫共有三层楼,在底下呆了半日,陆念安也免不得对二楼生出好奇。
……只是听巡视的侍卫说,楼上是需要请帖才能出入。
*
墙壁上悬着的烛灯,散发出稀薄的光亮。
走了很长一段狭窄的小路以后,视线才稍加开阔。
但仍旧很黑,那点稀薄的光亮聊胜无几,陆念安紧跟在家姐身后,心下仍旧害怕:“姐姐,真的要走这般久吗?”
于是陆子诺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皱起眉,语调不太靠谱:“但方才听赌桌上的赌友说了,应是就是这路没错的?”
“……”
走了一会儿以后,终于走到尽头。
仄逼的墙角间,几个手拿长枪的侍卫,冷冷朝她们看来,
两人便将备好的银子交出去,沉甸甸装满一整个荷包。
站在前头那守卫,抬手接过荷包掂了掂,立马笑脸相迎:“两位姑娘这边请。”
一束从高处落下的白光照亮回廊,抬眸是数不清的台阶。
再往上便是二楼。
只是陆念安胆儿太小了,她没走过狭窄的小道,也鲜少做什么坏事,有些担忧就这般上去会不会不好。
“两位姑娘不用担心,”守卫替两人放行,双手篡紧荷包,笑眯眯解释:“只需注意一点就好,那三楼都是宫里的大人,若是惹了谁,那就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
“那……”
“无事的无事的。”几个守卫无所谓地摆摆手。
画舫泾渭分明,最上层有天子亲迎,守卫繁多,寻常人别说是上去,连见一眼可都是极难的。
……
踩着最后一节台阶,拉开暗门,眼前落下几束亮光。
霎那间沐在温暖盎然的暖色下,陆念安不由得眯起眼来。
原来此时竟已黄昏了,余霞柔和,落在江面上,连接成波光粼粼的一片。
双眸适应了这光后,陆念安才环视起周围来。
不像是在舫上,抬眸是宽阔的长廊,暖光透过廊间细腻的雕花,落下倾斜的影子。
还有悠扬的琴声传入耳畔,曲调熟悉,是宫中奏乐。所以有一个瞬间,陆念安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宫里。
“念念,”愣神间,陆子诺拉了拉她:“往前去看看吧?”
两人顺着长廊往前,来到一处茶室,茶室内弥漫着白茶香,是几位贵女正在品茶。
同楼下大相径庭,画舫上层,茶香熏着心神,显然是更高雅的地方。
听见脚步声,有一人缓缓侧过眸看来,站在红柱旁的陆念安只好怯懦着开口:“打扰姐姐们了。”
被长兄亲自教养长大的姑娘,生在锦衣玉食间,连根散落下的发丝,都泛着极细腻的光泽。
这是寻常人家教养不出的气质,尽管身着明显凌乱的罗裳,也无人会认为她没有请帖。
于是乎,有人放下茶杯起身走来,问:“小姑娘可是同家中之人走散?”
问出这话的,是中都督府家的张夫人,在得知陆念安是同哥哥走散以后,张夫人又好意道:“恰巧今日来舫上,家中下人多备了几身衣,姑娘若是不嫌,便让下人带姑娘去换一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