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11)
陆祈不紧不慢地将话头抛过:“改日我再同老师问好。”
“嗯。”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陆祁便呆着妹妹先离开。
林家的马车就在此处,林书意也上去。
她是今日下了私塾出来透透气的,方才认出陆家的马车停在一旁。
水雾浓厚,她还是撑伞走下马车等待,原是碰碰运气。
隔着很远,一把伞隔开水气,伞下白衣公子稳步走来,抵在伞骨上的一截手腕劲瘦有力,而他身旁那稍矮些的身影应就是她妹妹了。
鹅黄色长裙称得那姑娘像朵小黄花,是极为亮眼的存在。
水汽浮动中,那把伞完全笼罩住她的身影。
他将她妹妹养得极好呢。
其实极少有人知道,陆家大房里那位表小姐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日常起居都是嫡女的标准。
陆祁视她如亲妹妹。
林书意想,等爹爹同圣上提了婚事,等她嫁去了陆家,她也会好好待他妹妹的。
她也会将陆念安当成亲妹妹一样。
第6章
决定
回府时,天色稍暗,一场雨而过,整座宅子变得湿漉漉。
他们走过长廊,身后传来细微动静,原是陆念安方才忘了拿糕点,得亏车夫收拾马车时瞧见,便追了过来。
陆念安对他道完谢,这才继续往前。
今夜她尤为沉默,到现在也只说了一句谢谢,此刻跟在兄长身后更是低着头,仿佛一场雨下来,就将她的精气神全部耗尽。
转眼的功夫已经走到长廊尽头,陆家的宅子小而精,一条长路过去,靠右处是北院,靠左处是西院,陆念安只顾着往右边看,竟也忘了同兄长告别。
“阿念,”陆祁叫住幼妹,今夜的语气让人琢磨不清:“你同哥哥过来。”
陆祁将她带到了北院的书房,天色渐晚,推门进屋时室内一片昏暗,他点了灯,才看向站在门口迟迟未进屋的幼妹。
陆念安也抬头不安地看着他。
烛光摇曳,兄长着白衣背光站着,一张脸沉在阴影之间。
这样的表情,让陆念安没由来惶恐。
她指尖紧紧掐在油纸包上,这个原本让她有些郁闷的糕点,在此刻竟然变得可爱起来——
兄长很少在大晚上邀她来书房。
所以她记得上一次来书房的那个夜晚不太美好。
“哥哥……”陆念安本就心情不好,此刻眨眨眼想随意掐一个理由溜走,一句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兄长往自己的方向缓步走来。
他走路稳,缓,视线悠悠落下来,陆念安几乎是立刻,就由衷感受到一种危险。
因为她察觉到兄长正将视线落在她颈间。
兄长很少这般看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陆念安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纤细的脖颈随之紧绷住。
几根碎发滑落至脸侧,遮挡住她耳后那颗细小的红痣。
其实她很久没这样紧张过……这莫名其妙的紧张不亚于上次倒药被哥哥发现。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时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可眼下她不明不白。
胡思乱想间陆祁已经走近,他却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怕什么?”
陆念安摇头。
“阿念,进屋坐。”他又说。
“哦。”陆念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带到塌前坐下,一左一右的距离。
或许哥哥就是与生自来地压妹妹一头。
她此刻完全被兄长引导着。
“今日撒谎了?”
陆祁不紧不慢地问她,明明是个疑问句,但从他口中说出,就让人答不上来不字。
烛光只将小范围照得明晰,陆念安想起一个夜晚,也是在书房,兄长也这样问她。
而在那以前,陆念安眼中的哥哥都是强大又绝对温柔的,他不会凶她,同她说话时会半蹲下来,会一边摸她头一边问阿念今日开心吗?
这样的温柔伴随了陆念安整个童年。
她在最冷得冬日夜晚玩雪,然后一口气跑到西院,钻进哥哥温暖的被窝。
陆祁下意识将她抱进怀中,用滚烫地胸膛替她回暖。
他叫她阿念,给她说景国的最北边有什么动物,夜晚的星星有多亮。
而回忆里最过分的一次,是陆念安趁着陆祈看书,突然踩在桌上扑腾,然后一不小心就扑到了他头上。
陆念安当时差点吓哭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隐约长大了些,知道哥哥极爱“净”。
陆祁却没有生气,他放下书,一只手掌掐在幼妹腰上,将她放在自己肩侧。
他问:阿念是不是长高了。
又站起身,说阿念现在比哥哥还高。
陆念安那会儿才多高啊,一下子坐在哥哥头上,失重地感觉使得她极为惶恐。
忽然间门被谁推开,原是青竹端着茶杯进屋,那时陆念安的胆子太小了,小到只是轻轻被人一吓,就哭着闹着说她错了,她紧紧锢着哥哥的脖子。
后来陆祁将她放下时,脖颈间已被妹妹掐出红痕。
他浑然不觉,问她以后还调不调皮。
陆念安哭着说不敢了。
而真正惹哥哥生气,在天气即将转冷的深秋。
北院门前种着大片粉菊,随着天气转凉,粉菊的色泽越来越浓厚。
却没开多久,似乎只是一夜之间,所有的粉菊都枯了。
陆念安也在那一晚,高烧不断,她就像她刚来陆家时那般孱弱,唇是白的,眼睛肿胀睁不开,这样的黑暗,使得陆念安感觉自己几乎要死了。
陆祁去宫里找了太医,太医府的医师连夜赶来,用了药又施了针,好在她只是高烧,这些年又用药养着,没几天终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