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117)
害羞?
她为什么要害羞?
陆念安原只是不想偷听被发现的……现在被提前,忽觉自己确有些羞耻。
就像方才,见陆夫人提起周公子时,她双颊不由得升起薄红。
这便是害羞吗?
陆念安好像意识到什么,刚要往下细想时,落在身侧的手忽得被往前一拉。
“哥哥同阿念说笑呢,既不想进屋便不去。”
“可阿念胆子这般小,往后没了哥哥又该如何?”他眉眼柔和下来,此刻正温柔凝视着她。
这般柔和的神色,以至于令陆念安完全没发觉,那只压在她手背上的大手,腕骨青筋隆起,正压抑到不断颤抖。
月光下,白衣本是清雅至极的存在。
陆祈也一直是这般。
是备受期待的长子,从出生到成长,无时无刻不在被人关注,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要为了大景子民好。从边疆到官场,往前走得每一步,都要少年郎深思熟虑,久而久之,循规韬距成了习惯,他要时刻平和要绝对冷静,便渐渐没了心力去管旁人
好在一切逐渐变得可以掌控。
耳边开始没了父亲的叮嘱,不用再花十二个时辰去纠正一个细微的动作,夜晚的军帐中,捂着伤痕挑灯背书的日子不复存在,与此同时,塞北的烈马与狂风同样远去。
或是回到上京。
这条路他同样走得很顺。
从被尊称一声“陆大人”开始,便没有什么,是不受控制的了。
一切只取决于他想或不想,而陆祈很少让什么偏离。
可有什么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了。
又是从哪一刻开始,跟在他身后只看着他的阿念,视线逐渐飘忽不定。
陆祈记得她第一次来陆府。
彼时收到父亲遗愿的少年郎,被勒令禁止再回到军中。
真是可笑。
无数个夜晚,不允许他回到上京,期盼他长大成年后能接手军令的父亲,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轻易摧毁他十多年树立起的无畏。
甚给他留下带孩子的任务。
陆祈将这事拖到了一个秋日。
那一年,小姑娘已辗转过两户人家。
听说她过得极差,陆祈第二次打量她,她变得更加孱弱,苍白的脸,消沉的眸子,如同深冬里被主人抛弃的幼兽,早已是奄奄一息。
那时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只将小姑娘带回家中,便去了更需要他的地方。
只是再次听见小姑娘的消息时,竟说她奄奄一息。
他分明令人照顾好她。
可她太孱弱太没用了,躺在榻上苍白的模样,仿若谁都可以欺负一般。
于是那一年,他还是选择留在上京。
本该手拿军令的未来大将军,隐入刑狱司,从最为普通的狱司开始做起。
陆祈从没后悔过。
他会认真护好她。
最开始的一年,他谁也信不过,从狱中回府时天已完全暗下,继续借着月光替妹妹煎退热的药,因为害怕衣袍上无意间沁染上血迹,要沐浴换衣后,再推门将药送给妹妹。妹妹却连睡觉也粘着人,要将她抱在怀中哄,要听故事,要靠在哥哥胸膛间才能入睡。
他将她养得这般好。
可是谁三心二意,分明哭着喊着要当亲妹妹,说着要同哥哥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却轻易反悔,轻易就打破誓言。
是她先开始的。
自那以后,他就先是兄长了。
他做错了什么?
长廊下,月影逐渐变得飘渺,许是正被层层黑云压下,眼前顿时昏暗起来。
陆念安第一时间感受到害怕,同哥哥贴近了些,却想起哥哥方才说得那话。
以后若是没有哥哥了该怎么办?
“或许和哥哥分开以后,阿念的胆子就变大了也说不定?”陆念安抬眸看向兄长:“哥哥你说呢?”
的确有什么,逐渐偏离了曾经。
陆祈垂在一侧的手,同样轻微颤抖起来,片刻后,落在她额上轻抚了抚。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平和提起:“今日从宫中回来,哥哥给阿念带了喜欢的酒。”
“酒?”
不明白兄长为何会忽得提起酒,但陆念安却是不敢再提了。
唇间的灼烧感仿若还在。
自经历过那似真似假的梦后,陆念安从此是惧极了这个字,是只要一提起,便下意识抗拒的东西。
她慌忙摇头,乖巧道:“哥哥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
“是吗?”
抚在她额上的大手微顿,黑暗中,他狭长的眸子微眯,眸中溢出着几分深沉,一字一句道:“真是孩子气的阿念。”
“阿念哪有。”陆念安一时心虚,故作凶巴巴地反驳。
“还说没有孩子气?”他俯下身同她平视,语调微沉:“前日里不是还喜欢的紧,求着哥哥也要饮,这才过几日,便又是再也不会饮酒了?”
“……”
没想到连不饮酒都会被哥哥说,她忽得哑然。
“说话。”
男声凌冽,落在耳边。
被持续逼问着,陆念安双手紧紧揪着裙摆,双眸肉眼可见地湿濡了。
这一次,眼泪却都不管用。
无人再替她擦泪。
陆祈看着几滴晶莹闪过,划过小姑娘纤细的脖颈,最终隐入更柔软的地方。
真的好爱哭。
受了委屈要哭,稍有不适也要哭,而被亲几下也要哭,更是哭得可怜,连双眸都红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