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139)
停在后方的马车这时微动,车夫忙拉住缰绳稳住兴奋的马儿,疑惑出声:“小姐还未上来,是要走了吗?”
听见动静的陆念安看过去,身后的身影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空荡。
哥哥要走了?
前些天的猜测在这一刻彻底做实。
所以这也是让她长记性的惩罚吗?陆念安却忘了自己何时丢下过他,茫然极了。
见她这般,周越一顿,转而道:“念安,下次见。”
“好……”陆念安点了点头,才想起自己该回府的,于是匆忙地跑回,赶在车夫放下僵绳时上了马车。
指尖触在车帷之上,她犹豫了瞬,才试探着将车帷拉开往里靠近,整个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车内很暗,收回手后,用厚重绸缎织成的帷幕竟透不进一丝光亮。
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
陆念安抿唇,小心挪动到提前找准的角落。
坐稳后刚要松口气,寂静空间中,缓缓落下道清冽男声:“未婚夫送得药膏,阿念怎得不用?”
“……”
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话中说得未婚夫是周越。
篡紧手中的小瓷罐,陆念安轻声解释:“有些暗,看不清。”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窸窣的动静,一侧的帷幕被直接拉开,白光透进,落下一片明亮。
静坐在一侧的陆祈这时收了手,平静看向她。
近乎刺目的日光,使得一切都无处遁形。
陆念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或许哥哥是在关心她?
她心不在焉打开瓷罐,又低下头默默将裙摆卷起来。
光下肌肤白的晃眼,不知想到什么,陆念安侧过身躲了躲,才慢腾腾将裙摆撩起至膝处卷好。
膝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尤为明显,她到是习惯了,指尖压进瓷罐中,沾了些湿润的药膏,便缓缓往伤口上抹。
抹开一层后,陆念安将视线落回瓷罐,又沾了些药膏想在抹些。
这时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忽得回神,迷茫地抬起眸。
眼前落下一片影,逼仄空间内,陆祈缓缓半跪在她面前,带着凉意指尖逐渐握住她的小腿。
他垂下眸子,昏暗间眼底情绪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
陆念安莫名有些紧张,瑟缩了瞬:“哥哥?”
指腹摩挲在她刚上完药膏的膝上,陆祈语调很平:“阿念好像总是照顾不好自己,也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对吗?”
却没有等她回答,他似是回忆起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按在她膝上:“你幼时也总是磕着碰着,每每等到夜间换衣时,总是被发现你身上的又多了两道痕迹。”
他很少同她说这些,本以为该欲渐生疏的回忆,仍是清晰:“可那时秋菊刚来不久,同你还不够熟悉,替你上药时你有不适,也不敢告诉她。”
不敢告诉秋菊?
听到这里时,陆念安神色更加迷茫了。
“阿念是忘了?”陆祈轻笑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瓷罐,长指捻了些药膏,在缓慢地覆在她膝上:“我还记得,等秋菊发现你的不对时,你快哭成了泪人说痒,浑身泛着红,哭得我心也要碎了。”
“王太医替你诊脉时,说你得了风疹,寻常药膏都用不得,翻看了好些古籍,才替你重新配好。”
认真算起来,王太医便是从那时开始,常往返太医府同陆府。
重写方子不是一件易事,添一味药材,又或是少一味药材,都需重新试药。
他语气平和:“自那以后,唯恐你在乱涂东西,哥哥总是需要替你将药膏带在身旁。”
话音轻轻落下,车内重回平静。
陆念安感受到覆在膝上轻柔的力道,带着淡淡凉意, 极轻微地将药膏抹开。
她睫羽微颤,像是想起来什么。
小时候她的确很依赖哥哥,那会儿同刚来陆府的秋菊算不上熟悉,若是磕着碰着了,当然也只会找哥哥哭诉。
于是眼前这一幕并不陌生。
记忆中无数个画面里的哥哥,将她耐心地抱高在放下,身处于高处,她晃脚看着附身检查她伤势的哥哥,他总是会让她安分些。
好吧。
陆念安细眉蹙起,连她也觉得自己娇气了些。
“真是娇气对吗?”替她上完药,陆祈仍握着那个瓷罐,淡声道:“你长大后也时常埋怨哥哥将你养得娇气,可若我不照顾好你,你如何长到这般大。”
“我……”她刚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陆祈将握在手中的瓷罐,慢慢递回给她:“以前你总是记不住只能用家中的药,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已经有哥哥帮你记着了,所以阿念便懒惰地不放在心上。”
马车正行驶在嘈杂熙攘的街道,晃动间,他抬眸,跳跃在他眉眼间的细碎日光,替他镀上一层柔和。
摩挲在她膝上的指尖,在此刻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不过阿念长大了,好像也不需要哥哥了。”
被抹开的药膏,正往外发散清淡而柔和的草木香气,不在让她感到任何不适。
“以后有旁人替阿念将那些事放在心上,所以对你来说,哥哥也就无用了。”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令陆念安有些看不懂。
只是自记事以来,她从未见他露出过这副模样。
连手中药膏都有些烫手,陆念安有些慌忙地将那瓷罐放下,颇有些苍白地开口安慰他:“没有的。”
“那这些天,怎么都不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