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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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王太医提着竹木编制的药箱子,踏进了北院的门。
彼时陆念安还在喝甜粥,她未梳头,乌发乖顺地搭在肩侧。
直到院外的门被人敲响。
这个时间段,嫌少有丫鬟小厮来北院。
秋菊有些疑惑走到院中,一边推开门,一边仰起头看门外是谁。
门外的王太医提着药箱,也正巧抬眸看向她。
从宫中出来的人,大多是人精,都谦卑地很。此时面对一个小丫鬟,王太医倒也和颜悦色,解释:“秋姑娘,是今日一早,陆大人传令让我来看看你家小姐。”
王太医来过北院几次,也在秋菊面前混了个眼熟,这话一出,便很快被秋菊领到里屋。
他一边放下药箱,一边又问:“夜里难眠大多是精气神衰弱没错,还有极少部分也可能是因为忧思过多,你家小姐近日里可有何烦心事?”
奇怪,他怎知小姐夜里难免?
许是公子透露的?
秋菊没多想,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在塞北两年的人,也不该知道此事。
秋菊只是认真回答起太医的问题。
片刻后,太医点点头,心里有了个底,上前替陆念安看脉象。
此时的宫里,陆祁方才面圣完。
两年前,陆祁年纪轻轻,已及吏部侍郎一位。就在众人以为他仕途坦荡,如日中天之时,圣上不知有何不快,忽得将他遣去了塞北。
那可是个苦地方,塞北两年,众人皆以为他就此沉寂。
却又回了上京。
背负着将番国余孽一同剿灭的功名,被圣上迎回上京。
回宫第二日,便迁升二品。
此时同僚多为羡慕,心下妒忌说他城府深的不乏,说圣上人老眼花的也不乏……
但众人默契,面上都谦卑地恭贺。
陆祁一一应下,面色始终冷淡。
他早已过了因为点阿谀逢迎便笑脸相迎的年纪。到了这个位置,很少有什么再能激起他的起伏。
终于应付完那些大臣。陆祁缓步走过长廊,晨日白光散在他白衣上,一如既往的素洁干净。
京中之人皆知陆大人喜白衣。
同样也知他奉公克己,凡事只照律办事,不参与任何一个党派。
青竹此时跟在他身后,见他白衣雅正,却是第一次出了神。
又想起昨夜来——
已是深夜,回府以后,他便奉命去将莲叶唤来,以为大人是有要事过问。
其实也早已习惯。
从前离府时,大人也会找人过问北院的动静。
这回也一样,只是临走前,莲叶又递过去一本册子。
那以后,陆祈便在书房里呆到大半夜,才灭了灯回里屋。
青竹没多想,直到晨日里天方刚亮,他去书房中收拾。
一边推开窗透气,未曾料到今日的风有些急了,“哗啦——”几声,将室内的书册吹得响动。
青竹忙关了窗,一边叹气一边回过头重新收拾。
刚走到桌边,见昨夜那本册子被置于桌上,风吹起其中一页,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字。
本想着收回目光,忽得却在册上看见了小姐的名。
册中记录了陆念安的每一日。
由小到大,小到一日用了几杯水,大到今日出府见了何人。
两年,事无巨细。
第27章
屋内点着沉静的安神香,越往里走,味道越明了。王太医替她看过脉象后,面色凝重地走到香炉旁,指腹稔起一抹香灰,放在鼻下轻嗅。
又收了手,打开他随身携带的竹木箱,从箱中找出一本书册翻动起来
屋内静谧,他一连串的动作映入眼帘,陆念安一时有些紧张。
顿了顿,陆念安捧着茶杯看去,语调小心翼翼:“王太医,可是那安神香有疑?”
王太医摇头,继续翻看着手中书册,面露难色。
陆念安一时更紧张了。
不知等了多久,王太医终于将手中书册放下,问道:“安神汤用了多久?”
“快,快一年。”陆念安磕磕绊绊,又问:“那是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自夜里难眠开始,陆念安便开始饮安神汤,方子已换过四五次。
若是这汤有问题……陆念安欲哭无泪,只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
她还这般年轻呢。
好在王太医还是摇头,他顿了顿,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小姐近日可有忧思?”
他方才也有问这个问题。
陆念安还是摇头。
“不寐之症,用以安神汤,可调和心肾,平衡阴阳,”王太医摸了摸胡子:“我从前也开过些安神的方子,服用者一月有余皆有好转。”
“若是一年还未有好转,只怕是肝郁气滞,是心神不宁才对,要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得想开些。”
王太医随手又写下一个方子,临走前,只让陆念安放松身心,少忧思,自然得以安睡。
陆念安听完更迷茫了。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忧思。她交到了新朋友,养了一只可爱的喵呜,明明每天都很快乐。
她叹声气,有些烦闷地躺回床上。
昨夜一场雨而过,今日晨间,空气湿漉,万籁俱寂。这样美好的清晨,最适合睡一个回笼觉。
陆念安将喵呜抱进怀中,看着窗外雾气,一边轻抚着喵呜的小脑袋。
许是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喵呜也难得没有反抗,就这般赖在她怀中,只偶尔哼唧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