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90)
陆念安接过药方子,便有些期待地抬起眸。
她双眸乌黑,澄澈而清亮。
沈淮安同她对视,停顿了瞬后,才开口:“这药方子并无问题,陆姑娘可是拿错了?”
“是吗?”
陆念安显得有些呆愣,回过神忙看向秋菊。
秋菊皱起眉,她将药方子反复看了看,很快摇头,极轻声地说:“没有呀小姐,这两月北院只用过这一个补药方子,又怎会出错?”
药方子是王太医前些日子开得,配得极其精确,每一味都是精贵罕见的药物,相互牵连着。
但自会试以后,沈淮安花了三日的时间,细心将方子上的每一味药材都单拎出来研究,绝无相斥的可能。
听完这话,陆念安显得有些呆愣,那对明亮眼眸,被蒙上一层湿润的眼眸,她眨眨眼,下意识反驳起来:“可是哥哥说…… ”
沈淮安移开目光,不忍看见她失望地眼眸,忙安慰:“陆姑娘,也可能是我没看出来。”
“嗯,”陆念安揉了揉眼,闷声道:“没关系,我会回去问一问哥哥。”
哥哥从不会骗她。
只是当下,看着沈大夫的眼睛,陆念安同样能感受到属于沈大夫的真诚。
那还能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春日里衣衫单薄,她身姿纤弱,当下彷徨无措地站在原地。
来时的好心情已尽数消散,一整颗心变得矛盾起来,陆念安想不明白。
沈淮安欲上前安慰,还未开口,一侧地门忽然被人踢开。
那木门本就破旧,摇摇晃晃即将散架一般,散出刺耳的声响。
还未从迷茫中缓过来的陆念安,被这声响吓了一跳,抬眸看去,只见眼前多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与此同时,屋内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酒味。
那男子生得人高马大,乍一看极其唬人,此刻斜斜看着沈淮安,不欲多说:“你师傅姓沈名韦,在我那里挂了五十两白银,只让我来找他那考上贡士的徒儿来要。”
第49章
本就仄逼的屋内,因为多出一人以后,更加拥挤。
沈淮安站在长桌一侧,到底是文人,发灰的长衫单薄,两相对比,他身姿清瘦,愈称得黑衣男人臃肿。
弥漫在屋内的酒味的酒味变得浓厚起来,只是沈淮安面上并没有慌乱,带着一种习惯的顺从。
他抬步上前,有些歉意地让陆念安先离开,好像还说了许多话。
可陆念安无措之际,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显得有些许茫然。
直到被秋菊推着往外走,明亮的光线落在眼前,她下意识眯起眼,看见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影以后,才反应过来。
那几人的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侧,充满审视地打量,又很快收回目光,悻悻然进了屋子里,连多看一眼都胆怯。
一扇门隔绝掉所有视线,从屋内透出的声音,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嘈杂。
陆念安侧眸看向身后的门,刚想上前,秋菊忙一把拉住她,惊讶道:“小姐!”
“小姐是被吓傻了?”秋菊用手背量了量她的体温,才呼出口气:“也没问题呀。”
“我……”陆念安极缓慢地眨了眨眼,才纠结着说:“秋菊,我们是要走了吗?”
她双眸清澈,湿漉漉像被覆上一层水雾,说这话时,带着天真的稚嫩。
这样的天真其实少见,秋菊实在不理解。
她想,却也不能怪陆念安。
画本子上,总爱写世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故事。
来到陆家以前,秋菊实在是很不能理解这样的故事。
秋菊出生于上京的一户普通人家,头上有四个姐姐,她排第五,在家中时却是长姐。
因为她头上的四个姐姐,无一例外都被卖走,秋菊甚至从未见过他们,只从邻居口中,隐约听见过四个姐姐的消息。
遗憾的是,爹爹阿娘从未想卖过她。
毕竟他们还指望着她来照顾弟弟。
可在哪儿都是当丫鬟,留在家中还没有月俸,那之后,秋菊便将自己卖给了陆家。
诚然,陆念安是一个很好的主子。
送来北院的满匣子珠花,会送给丫鬟一人一朵,平时买得妆粉胭脂,也会送给丫鬟们一人一盒,连遇到喜欢衣裙,也想要替周围的人都制一身。
如果话本中的世家小姐是像这般,那么会爱上穷书生好像也变得理所当然。
陆念安对“穷书生”是没有认知的。
思及如此,秋菊觉得自己是话本里的坏丫鬟。
她拉过陆念安,无奈:“小姐,五十两银子都快赶上您一年的月俸了,更何况我们今日出门,也并未带这般多的银子,怎么能贸然进屋呢?就算要帮助别人,也应先回家拿银子。”
陆念安并不固执,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听话的,此刻同样乖乖点头,同秋菊一同往外走。
顷刻间,两人走到院门旁,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便彻底离开。
从身后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
陆念安回过头,视线之间,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倒落在地,而沈淮安则是被踢出来,腾空了一瞬,又硬生生被砸到院中。
灰白色长衫已经凌乱,沈淮安平躺着倒在地上,额角伤口红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将要死寂的脆弱。
这副模样,让人很难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