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娇珠(94)
煎药一直是秋菊的活,只是今日,自回到北院以后,秋菊好似就再未出现过。
陆念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不见了,一边接过药碗,一边有些疑惑地开口:“莲叶,怎得没瞧见秋菊?”
“秋菊姐姐方才被青竹叫去西院了。”莲叶盯着她喝完药,再打开罐子,夹了两颗紫苏青梅放置于瓷盘中。
“秋菊平日里都给我四颗的,”陆念安正被苦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含了两颗梅子,又酸得她眯起眼睛来,她低声问:“那哥哥叫秋菊干甚?”
“天色渐晚,不可贪多,”莲叶抬起木筷,只缓慢地往外夹出一颗青梅:“西院的事情莲叶也不知,但等小姐食完,秋菊姐姐也应回来了,再亲自去问可好?”
陆念安点头,心不在焉地咬破梅肉,有些担忧起来。
好在莲叶并不是哄她,等慢慢悠悠将梅干食完,秋菊的确已从西院回来。
推门而入时,她还穿着白日里的那件粉绿衣裳,发髻规整,神色正常,瞧着一点变化也没有。
陆念安顿时松口气,用同样的语气紧张道:“哥哥叫秋菊做甚?”
秋菊没有先回答,缓缓走屋,方才止步,便被榻上的小姑娘拉去,被迫坐下。
转过头,对上一双湿润的眼眸。
许是因为秋菊太久未说话,对于未知,陆念安总感到紧张,眨眼随之频繁起来,根根分明的睫羽正不断颤着。
秋菊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很快开口:“无事的小姐,公子只同秋菊说了一句话。”
初初被叫去西院时,秋菊也会感到惶恐。
人们对于未知,总是会感到害怕。
一踏入书房,秋菊便感受到一股凉意,自然也是万分紧张。
这样的紧张总让她想起刚来陆府时。
那时刚离开家中,秋菊才不过十岁。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非常明白自己是要去当丫鬟了。
来陆府的第一日,她也被领到这间书房内,得知自己未来的主子叫陆念安。
临走前,那位着白衣的少年,却静静看了她一眼,忽得开口提醒她——北院内刚离开十二个丫头。
这是秋菊第一次来当丫鬟,听见这话,顿时被吓得不清。
陆家给出的月俸是极高的,若是她不能留下来,便又要回家照顾弟弟。
……
此刻她出神之际,陆祈仍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阿念心性稚嫩,还不懂什么是为了她好。”
“今日之事,作为兄长再去同她说,她大抵是嫌烦得。”
秋菊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一时感叹作为长兄,陆祈的确是负尽了责任。
不止他看出妹妹的变动,秋菊同样察觉到陆念安对沈淮安的关心。
或许还没到喜欢的地步,但开始同情一个人,便是极危险的。
要说起来,沈大夫人的确不错,可若是嫁人,家世自是最重要的,一个穷书生,怎会是良配呢?
这话本不该她们这些丫鬟来说,但既是公子提了,秋菊也不憋着。
她并不隐瞒,将陆祈的原话说给陆念安听。
“我哪有嫌哥哥烦……”陆念安先是反驳,转过头瞧见秋菊的神色,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后知后觉道:“那秋菊也觉得哥哥说得对吗?”
“小姐,”秋菊叹声气,解释道:“你知秋菊一直是和小姐站在一边的,但秋菊的确也觉得,小姐不应再和沈大夫过多接触了。”
陆念安无意识揪住绸被,低垂下眸:“我只是将沈大夫当朋友的。”
“那可是随意一个人,小姐都愿意当掉发簪去救?”
“也没有,”陆念安眨眨眼:“但我同沈大夫也算是相熟,不能坐视不理。”
“小姐自是心善,”秋菊笑道:“但公子说得也没错,小姐同沈大夫家世悬殊,一个深陷泥泽,需要小姐当掉发簪去相救的人,做朋友都不适合。”
“连朋友也不能做吗?”陆念安有些迷茫了。
秋菊转而安慰她:“小姐你只是现下还不懂,以后就会明白的。”
“怎都说我不懂,”陆念安是极听劝的,现下只嘴上哼了几句,很快便纠结着闷声道:“好吧,我明日同哥哥和好算了。”
*
休沐期间,陆祈多数时间都呆在书房内,鲜少有人过来打扰。
今日一早,陆府内却迎来一位客人。
青竹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他带入府中,林振察觉道,只好恳求了几声。
顿了顿,青竹想到昨日,还是将他带进了西院。
西院总是更为沉静,院中只一些绿树,看不见花的色彩。
书房内整齐有序,陆祈坐在一侧,正午的暖光散入,将淡色白衣染上了几分昏黄。
他视线淡然落下,林振很快紧张起来。
昨日叔父还特意同他提及过这位陆大人,结果他连这么个小事也搞砸了,林振下意识哆嗦着,解释:“陆大人,昨日着实是意外,小的只是去要个债,也不知绿坊街的人会替他报官,那几个捕快过来时,小的也很迷茫。 ”
一想到那几个捕快竟敢要陆祈妹妹的发簪,他一时打了个寒碜,不敢细想。
正恐慌之时,陆祈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眸色寡淡,并未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