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162)
然而苏妙漪却直接绕过凌长风,直接一转身站到了他背后。
于是江淼疯狂砸过来的雪球全都噼里啪啦正中凌长风,糊了他一脸白雪。
凌长风:“……”
待苏积玉从回廊里经过时,院子里已经陷入一片混战。不知道谁在帮谁,谁和谁是一派的,只能看见一通乱砸的雪球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白茫茫的雪雾里,尖叫声、叱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
苏积玉堵着耳朵摇摇头,“四个人加起来都年过花甲了,比幼童还能折腾……”
他正嘀咕着,一枚硕大的雪球就飞过来,刚刚好砸中他的身后。苏积玉扭头一看,就见自己刚换的新衣,偏偏在最尴尬的位置化开一团水渍……
苏积玉登时吹胡子瞪眼,步伐矫健地翻过回廊,也攒起雪球加入了战斗,“哪个浑球刚刚砸得我?!”
随着苏积玉的加入战斗,院子里打闹的年纪瞬间从年过花甲直逼年过百岁。
与吵吵嚷嚷的苏宅相比,容府里的过年氛围便没有那么热烈。尽管宅院里也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可还是静悄悄的,十分冷清。
从前扶阳县主在时,临安城里的不少高门大户还会上门来送年礼,容府还会设宴款待。可今年在容玠的授意下,却是将这一切应酬都免了。
用过午膳后,容奚看着容云暮和容玠下棋,却有些坐不住。
憋了一会儿,他才试探地同容云暮说道,“爹,我能不能出府玩一会儿……”
容云暮瞥了他一眼,“大过年的,去哪儿?”
“……”
容奚转了转眼,“去苏家。爹,妙漪姐姐是容府的义女,今日是除夕,容府总该有些表示。我去给妙漪姐姐送些年礼,这是不是理所应当?”
容云暮忍不住勾了勾唇,笑着叱道,“去吧。”
容奚一喜,刚要起身离开,却又被容云暮使了个眼色,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容玠。
容玠手里执着一枚白棋,眉心微蹙,似是完完全全沉浸在了棋局中,压根没听到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
“兄长?”
容奚唤了一声,“兄长可要和我一起去苏宅?”
容玠眸光微闪,摩挲着手中白棋,“……不去。”
容奚挑挑眉,“哦”了一声,便欢天喜地地披上了狐裘,临走时又想起什么,还把容云暮和容玠手边的一盒瓜果点心给捎带走了,“爹爹和兄长不爱吃甜食,我就都拿走了。”
容云暮:“……”
容奚拎着食盒和一堆年礼赶到苏宅时,苏宅的雪仗刚刚告一段落,所有人都被雪水淋得湿漉漉的,鼻子也被冻得通红,正拿着烘得暖融融的干帕子擦脸。
“你怎么不早些来?”
苏安安还对容奚有些不满,“你若早点来,我就有帮手了。姑姑她们都欺软怕硬!”
容奚语塞。
苏妙漪喝着热茶,嗤笑,“苏安安,你找容奚有什么用,你们俩加在一起也翻不了身,只会两个人一起挨揍!”
容奚双手环胸,“那也不一定。我身子骨弱,你若把我砸坏了,我兄长定饶不了你。”
“啧。”
苏妙漪阴阳怪气地,“就你有兄长,难道我没有吗?”
视线往门外一扫,落在来人身上,苏妙漪眉眼一弯,笑道,“来得正好。若我和容奚打起来,你这个做兄长的到底帮谁?”
容奚一愣,回过头,只见口口声声说不来苏宅的容玠竟是出现在厅堂外,收起遮雪的油纸伞,缓缓走进来。
“谁也不帮。”
容玠答道,“狗咬狗,热闹得很。”
苏妙漪:“……”
容奚:“……”
容玠看向苏积玉,敛去面上讽意,恭敬道,“容奚在家里待不住,非要来这儿找苏安安玩闹,二叔担心他顽劣惹麻烦,便让我跟过来看看。”
容奚眼皮跳了跳,想要反驳什么,却被容玠轻飘飘看过来的一眼止住了。
苏积玉恍然大悟,“没事没事,容二公子与我们大家都已经很熟了,都是自家人……既然来了,你们兄弟二人便一起留下吃个团圆饭吧?”
容玠颔首,“那就叨扰了。”
待众人各忙各的,没注意到这边时,容奚才走到容玠身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兄长,你这样便有些不厚道了……”
“嗯?”
“我请你一起来,你不愿意,非要寻个看管我的由头。还说我顽劣,我看分明是你狡诈……”
容玠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苏妙漪竟是拿着本书主动来找容玠,“兄长,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话音未落,凌长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什么问题,我也听听。”
他垂眸一看,只见那书上印着“戎史杂谈”四个字。
苏妙漪斜眼看他,“史书,你懂吗?”
“……我好学,行吗?”
容玠也看清了那本“戎史杂谈”,于是不动声色地瞥了凌长风一眼,才对苏妙漪道,“好端端的,怎么研究起戎史来了?”
苏妙漪看了看不肯离开的凌长风,不愿在他面前提及自己对祝襄的怀疑,于是只能对容玠道,“……借一步说话。”
语毕,她还不忘警告凌长风一声,“不许跟过来。”
二人在凌长风幽怨的注视下走出了前厅。
待走得远了,苏妙漪才解释道,“近日闲来无事,忽然读到这本书的第三卷第四章 ,觉得西戎人的开疆拓土颇有些意思。不过他们扩张得快,灭亡得却也快,我想弄明白,西戎土崩瓦解的原因。”
容玠看了苏妙漪一会儿,发现因为刚刚打过雪仗的缘故,她额前的发丝微湿,眸子里也残存着些水汽,脸颊和鼻尖冻得红扑扑的,就仿佛特意上了胭脂似的。再加上她此刻虚心求教,于是便没了从前的张牙舞爪,乖巧得跟个小白兔似的,竟难得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