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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上春漪(349)

作者: 静沐暖阳 阅读记录

“……伯母。”

穆兰不自在地唤了一声。

对于虞汀兰,穆兰还是有几分怨气的,总觉得就是因为她对裘恕的情意,才会害得苏妙漪到今日的境地。

虞汀兰扶着墙壁缓缓走过来,低声道,“……我有些话想同妙漪单独说。”

江淼和穆兰会意,转身离开,将屋门阖上。

“怎么了?”

苏妙漪问道。

虞汀兰伸手拉住她,咬紧牙关、吐出一句,“妙漪……你不要去湘阳了。”

苏妙漪动作一顿,看向虞汀兰。

虞汀兰死死攥紧了她的手,“前途未卜……而逝者已矣。”

她的女儿此去前途未卜,而她的夫婿是逝者已矣……

这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话,便没有那么艰难了。

“我知道,你决定去湘阳,是为了我,是为了给我留一个念想,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可是妙漪,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实在不必为了一个自私的虞汀兰,做到这种地步……”

顿了顿,虞汀兰喃喃出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苏妙漪听,“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就算你不去湘阳,就算真相永远不能大白,我也会活下去……你……放心。”

苏妙漪静静地望着虞汀兰,眸光闪动,情绪纷杂。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苏妙漪才张开手,拥抱住了虞汀兰,虞汀兰也伸手回抱住她。

苏妙漪的脸颊贴着虞汀兰散落的发丝,微微一侧眼,就能窥见其间掺杂的丝丝缕缕的白发。

她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有万般滋味,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又或是怅惘。

“娘亲,总算有一次,我成了您的首选。”

苏妙漪轻声说道。

虞汀兰眉眼间的愁绪凝滞了一瞬,很快便被歉疚掩没。她僵硬地抬起手,想要在苏妙漪背上轻拍两下,可还未落下,就又听得苏妙漪的后话。

“可是现在的苏妙漪,已经不需要您的选择了。”

虞汀兰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不会再为了讨得您的疼爱而去做任何事。”

苏妙漪伏在虞汀兰耳畔,缓声道,“我去湘阳,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人,而是为了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

“闫如芥永远姓闫,这一点不会变。但他绝对不是第二个闫睢。这世上,如果还有什么人愿意替他平反,能替他平反,那恐怕只会是我。我若不站出来,他这一辈子、两辈子,哪怕是千百年后都只能与闫睢跪在一起……我看不过去。”

虞汀兰眼睫一眨,泪珠便砸落在了苏妙漪肩上,浸湿了她的衣裳。

苏妙漪松开虞汀兰,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您应当知道,我爹虽没什么本事,但却喜欢将大道理挂在嘴边。他说过太多空言虚语,其中有一句,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什么?”

虞汀兰问道。

“富贵也好、权势也罢,百年后终是过眼云烟。可这世间若有哪件事是非你不可,唯有你一人能做成的,那才要挺身而出、知死不避。”

第107章

半个月后, 汴京派去与北狄交涉的使团终于到达了与湘阳临近的鄂州。

到达那一日,鄂州城里刚好飘起了入冬后的初雪。雪不算大,却被狂风席卷着在满目萧瑟里起起伏伏, 透着刺骨的寒意。

鄂州城内戒备森严,湘阳都统甘靖和他的副将, 以及鄂州的大小官员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城门口。见使团的车马和随军从官道上缓缓行来,甘靖亲自率领众人迎了上去。

“湘阳都统甘靖, 参见容相。”

车帘掀开,身披玄黑氅袍的青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而一个容貌不俗、却着婢女衣裙的的女子紧随其后, 低眉垂眼地站定在他的后侧方。

“甘将军。”

容玠不动声色地颔首, 随即朝身侧伸出手。

婢女恭敬地将一枚符节双手奉上。青年接过符节, 转交给甘靖。

甘靖看了几眼符节, 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一旁的副将,对容玠拱手道, “容相舟车劳顿, 实在辛苦, 不如先去驿馆歇息一日。今晚下官已经安排好了,在都统府设宴,为容相接风洗尘……”

“歇息就不必了。”

容玠的口吻十分冷淡,“待使团在驿馆安置下来后,就请甘将军将湘阳城破一事, 再与本相细说一遍。”

闻言, 甘靖眸光一闪,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湘阳是如何失守的, 下官已经奏报给了陛下……”

“细说。”

容玠重复了一遍,“而非奏报上的只言片语。”

“……是。”

目送使团的车马朝驿馆行去,甘靖沉下脸来,而他的副将尚武压着腰间的佩刀,走到他身边,有些不忿,“都到这儿来了,还摆什么丞相的臭架子?改明见了北狄人,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说话!”

甘靖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不置可否。

“这容家大公子自小有才名,这外界将他夸得跟个什么似的,说他家世清贵、端方如玉,可将军你方才瞧见了么?”

尚武忽然转了话锋,“他来这边陲之地与北狄和谈,竟还带了个貌美如花的婢女随行……都泥菩萨过河生死难料了,他竟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寻欢行乐……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甘靖冷笑一声,压低声音,“且叫他再乐几日吧。地牢里的死囚上路前,可还有一顿断头饭呢。”

缓缓驶远的马车内。

方才在车下还毕恭毕敬的婢女已经怀抱着暖手炉,披着那件刚刚还在次相身上的玄黑氅袍,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坐在铺着厚实毛毡的主座上,而她名义上的“主子”却坐在一旁的侧座,甚至还纡尊降贵地替她捶了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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