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926)CP+番外
我渐渐入了迷,每天蹲在那个吊脚楼上琢磨医书,不时请教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教得十分尽心。
记不清过了多久,山间四季更迭了好几个来回,我已经能代替老太太给人看诊了。
我看到自己坐在堂上,不急不躁地询问,游刃有余地开着方子,那些人对我也十分尊重。
从清晨到日暮,山间岁月轮回不止,一日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老太太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拿着一味草药递到我的手里。
我笑着问:“老太太,这是什么?”
老太太背着手站在月色里,神神秘秘地说:“仙草,好不容易弄到的,快吃下去。”
我疑惑地看看那颗闪着光华的草,问:“给我吃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只是看着我,但笑不语。
我并不怀疑,我这些年尝的草药不少,也只当寻常试药。
月华下那个穿着灰扑扑褂子的老太太仙风道骨,对我指了指外头,说:“快下山吧,有人该急坏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重重敲击,我的魂魄都颤了三颤。
我急迫地闯出了门,林间沐浴在月光里,这些年一直跟着我玩儿的那窝刺猬崽子跟着在我身后追,球一样,轱辘了一地,我闯进了林子里,然后整个人脚下一空。
我的身体在极速下坠,同时意识却挣扎着上升,那种感觉就好像睡得过久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睡觉,努力拖着沉重昏沉的身躯清醒过来。
我蓦然睁开眼,嗅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点评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静静滴着,已经下去了小半瓶,浑身骨骼发僵,我缓缓转头,在床边看到了赤岩。
他换了身衣裳,是现代人穿的那种复古风格的褂子,长长的头发用皮筋束在后面,双腿交叠着,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这里是医院。
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向他弯弯眼睛,坚持着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床尾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是个大夫,她松了口气,对我说:“你睡了七天了。”
我愣了愣,想要起来,赤岩起身扶我。
大夫说:“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状况,癌细胞扩散,再不化疗你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垂眸,点点头,说:“不在这里说这个。”
我怕赤岩听见,最后这段日子,我想像健康的人一样和他一起走完,我不想掉头发,不想那么狼狈。
大夫说:“不过你这七天昏迷,我们还没找到原因,建议你和家属协商一下转去三甲医院看看。”
家属?
我后知后觉,看向大夫,她瞥了眼赤岩,很明显不太赞同。
原来赤岩显了身,我叹了口气,这是为了我,真是难为仙家。
我说:“我觉得现在身体还挺好的,不用了。”
这大夫年纪不小了,要是我妈还活着,约么也是这个年岁,脸上有点严肃,威严又吓人,她不像外头那些大夫一样模棱两可,患者想干什么,劝两句就是尽责了。
看我坚持想走,她脸拉下来了,说:“要走也明天,刚醒再观察观察,住一宿也不耽误你什么事儿。”
我被堵住了嘴,想要拒绝,赤岩已经开了口:“那就住吧。”
病房是三人床位,住满了,另外两个床位都是老人,躺在床上睡着,面色蜡黄,看起来奄奄一息。
人说生老病死,好在这些苦难我能逃过一个“老”,不用看着自己的骨骼和肉体脆弱衰败,看着时光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幸也不幸。
原来我才睡了七天,梦里已经经年,赤岩一直在我身边守着。
我这次醒过来,没什么别的不适,就是觉得饿,从未有过的饿。
我点了好几样外卖,看到手机里吕姨给我的留言,还有一个好友申请消息,竟然是霞姐的。
多年在外断了联系,回来后还是觉得亲近的。
我通过了好友申请,打了几个字过去:“霞姐,我是小礼。”
霞姐没回,估计是没看到消息。
听说她现在有一儿一女,都上初中了,肯定忙着。
吕姨给我发了几条语音消息,问了我的身体,又是催我过去找她,让我给她做徒弟。
我简单回了几句,放下手机,看向一旁倒水的赤岩。
“赤岩。”
我伸出手,轻轻撩开他耳侧垂下的碎发,缓缓将枯瘦的手覆在他殊美的脸上。
他放下水杯,抬眸看我。
病房很静,除了那两个床的病人费力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我低声说:“梦里有个老太太,说有人等我等得着急,是你吗?”
赤岩轻轻眨了下眼,良久,凝视我的眸子,开口道:“她把你带走的时间太久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久。”
我愣了愣,心头好像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我脑海中闪过楼里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刺猬,惊讶道:“她是白仙?”
赤岩应了声:“嗯。”
我还想再问,病房门忽然开了。
进来的人有点让我出乎预料。
我有好些年没见叔叔了,他是我爸的亲弟弟,在我爸妈车祸离世后过来收拾了后事,之后再没露过面。
我对他的最后印象也只是法院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收养我,他拒绝了。
这么多年不见,他苍老了很多,皮肤粗糙,背也弯了。
他手上提着礼品,走过来,看到我的时候,显得局促。
他站在床尾打量着我,开口声儿洪亮,带着我们这里的方言,吵吵把火的:“你这小兔崽子,回来也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