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36)
“电话怎么没接。”
“喂,你变态啊,厕所里怎么接你电话?”岁淮背好书包,洗了洗手,轻甩了甩,“你不知道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最脆弱,最没耐心,最没法思考吗,当然不能接你电话啦。”
“嗯,不接电话,”周聿白声音很淡,“就让我这么干着急,急死吧。”
他抬脚往楼道走。
岁淮在原地愣了愣,看着周聿白脚步快速的背影,也提速追上去,小心翼翼:“……你生气啦?”
“哪敢。”抛来两个字。
“口是心非,”岁淮从跟他同一步速下楼到落后他一步,拽了周聿白斜斜背着的书包,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胸前,“为了表示歉意,岁淮小姐主动申请今晚帮周聿白先生背书包,行不行?”
周聿白盯着她。
“……那、那明天也背?”
还盯着。
“——大后天也背。”
周聿白收了手,站得直,正儿八经地继续盯。
岁淮一鼓作气:“一个月!”她蹦了一下,前后两个书包都抖了抖,像动画片里的海底小乌龟,“一个月够久了吧,不带你这样压榨人的。”
周聿白没憋住,笑出声,把自己书包夺回来,背在肩膀上,下楼,“不用你背,爷自己背。”
岁淮亦步亦趋地跟着:“那
你要怎么样?”
周聿白打开手机,连上蓝牙,耳机舱一开一盖,开始听歌,与世无争。岁淮瞄了眼,是一首“我不能原谅只能沉默”,还没唱两句,周聿白换了首别的,歌名叫“撒谎的人有罪过”,这次前奏估计都没听完,周聿白换成了“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岁淮:“……”
懂了,在这点她呢。
周聿白这人就是这样坏,他不爽了,不跟你争,也不勉强你,就旁敲侧击地提醒你,一遍不行再来一遍。等你反应过来了,他就不收敛了,似笑非笑地盯着你,那层皮囊跟人精似的,那双眼也洞察人心,叫人无处遁形。
“你什么意思啊周公主。”
“这话得我问你,”周聿白停下来,停在比岁淮矮几层的台阶上,转身,仰头,“你有事儿瞒我。”
岁淮心口似是被羽毛尖儿轻轻扫过,好麻,好酸,那股被她强行抛之脑后的难过悉数涌来。她浑然未知,她这双眼从厕所出来时就是红的。
“岁岁,”周聿白抬手抹了下她的眼尾,“别哭了。”
少年的指腹薄而带茧,还有常年跟纸笔打交道的墨香味。缓缓擦过她的眼尾,力道又轻又重,他左侧的手机因为无意识触碰屏幕而亮起,小小的、微弱的一道光线,在漆黑的楼道中亮起,像一簇火焰,燃烧在岁淮暗不见光的人生里。
岁淮记起第一次见周聿白的时候。
也是小小的一撮火焰。
岁淮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一颗,一颗,又一颗,重而滚烫。
“我好没用,我这次物理又没考及格。”
——我好没用,我的爸爸在跟我通话47秒后再次消失。
“我本来以为可以的。”
——我本来以为这次能够见到他了。
“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我用了十三年。
“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到我不可以。”
——为什么别人都有爹有妈有家我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爸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
岁淮在一句一句谎言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蹲下来,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蜷着身子,像是缩进壳里的蜗牛,无声地哭着。
周聿白在旁边坐下,长腿敞开,弯着腰,两条胳膊搁在腿上,看着泣不成声的岁淮,半晌,伸手擦了下她眼泪,“那么难过的吗?”
岁淮湿着眼望他。
周聿白叹口气,靠过去一点,胳膊一揽将岁淮扣在肩膀上,“想哭就哭吧,今天怎么哭都成,衣服给我哭湿了我都不吭一声。不过明天就要振作起来,去想想为什么总是犯同一种错误,为什么考前看了还是会出错,不在想自己的失败,而是去寻找为什么失败,好不好?”
岁淮抽噎着:“……你怎么还让我哭啊,不都说哭不能解决问题,不应该让我停下来吗?”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没有人哭是为了解决问题。”周聿白淡淡的声音,格外温柔耐心,“哭,只是为了派遣情绪,让自己好受点儿。”
岁淮眼泪往外涌,放声大哭。
这里是学校,虽然这会儿一层楼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是这种哭法很难不招来保安。周聿白一手摁住岁淮后脖颈,将她小脸埋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岁淮的背,“好了好了,我们家岁岁只是一时没考好,语文作文是第一名,岁岁很棒的。”
岁淮两条胳膊紧紧搂住周聿白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周聿白,再抱紧我一点儿吧。
周聿白,别再自称是我哥哥了。
周聿白,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家。真正意义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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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淮昨晚哭的太狠,第二天起来眼睛还是肿的。她昨晚没睡好,上午请了假,结果在家里也待不住,第二节 课的工夫来了学校。
学校高一高二正在做广播体操,音乐响着,还夹杂着领导时不时说话的声音,话筒滋啦滋啦响。这破话筒去年就有毛病了,周聿白那会儿是联考第一名,上台国旗演讲,没讲几句话筒就罢工了,没想到这会儿还没换,学校抠门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