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63)
“从五岁到现在,十三年了。”
“你了解我吗?”
“了解。”
“我了解你吗?”
“了解。”
“我骗不了你,那你觉得,你对我撒谎避重就轻的时候,我会发现不出来吗?”
他沉默了。
台阶上,女孩儿眉眼静静地望下来:“我要你说实话,那晚,我看见我爸那晚,发烧失去意识的那晚,我到底说了什么?”
少年同样回望,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一种无声的对峙。
良久,周聿白先移开眼神,他看岁淮可以是生气,可以是心疼,可以是难过,唯独没法儿像这样的对峙。喉结吞咽了下,他淡声开口:“岁淮,有些事有些话一说出来就回不去了,你真的要听吗?”
“要。”
“就算说了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也听?”
“是。”
“好。”
他抬眸,看她,一字一句:“那晚,你说你从来没把周聿白当哥哥。”
“你说你有一个喜欢的人。”
“是章盈对余伟没宣之于口却到处都能发现的那种喜欢,是顾远随时都能被激起占有欲的那种喜欢,是上心了就再也没法儿改的那种喜欢。”
“你说喜欢周聿白。”
“岁淮喜欢周聿白。”
楼道里霎时冷如冰窖。
他说:“你听清楚了吗?”
第31章
争执
楼道窗户突然被敲击地噼里啪啦, 冻雨倾盆而下,地面和树枝蒙上一层冰晶,在低温度的天里结了冰。惊雷和闪电同时抵达,轰隆, 楼道新换的声控灯受到强电流影响, 滋啦了一下, 头顶的光线开始明明灭灭,世界在激烈的雨声中好似要崩塌。
“还是说出来了。”她道。
她还是说出来了。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 平时藏得再好没用,稍微一不留神就什么都说出去了。
周聿白看着她。
岁淮神情变得很平, 眼神也很平, “你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
“放屁!”岁淮攥紧书包带子, 扯的那条松紧线快要崩裂, 就像这会儿她的紧绷欲裂的神经, 像她强撑着才没倒下的最后一丝力气, “你要是没想法你这几天会是这样?你要是没有想法你会疏远我?你要是没想法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变着法儿来提醒我,你只把我当住在家里的妹妹?”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脸色沉着,声音也要哑了, 双臂青筋暴起, 拼命压制住心里的惊和怒,还有茫然与无措。
这些年什么事儿他不是心里有数利落干脆地完成, 再难再苦他处理起来都理智清醒。唯有这个人,唯有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事,叫他无措, 轻了怕没用, 重了怕她难过。
岁淮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聿白忽然狠声说:“那是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跟咱俩以前那样相处, 你继续喜欢我我继续把你当妹?还是疏远你,推开你,委婉地告诉你这种感情是错误的,是不应该的,还是该狠狠地一巴掌抽醒你告诉你别他妈再犯傻下去,你喜欢我就是大逆不道,我俩这辈子都没可能?”
话了,他心口不停起伏着,岁淮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情绪这样失控的周聿白。
“我只是寄住在周家,你爸妈没收养我,我姓岁,追根究底我都是周家的外姓人,”岁淮咬着牙,忍住哭腔,“咱俩户口本都不是同一个,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都一样,”
周聿白别开头,眼尾也发红,“我把你当妹,这个事实变不了。”
“为什么?”
“我爸妈拿你当女儿养,我拿你妹妹对待,所有人都觉得。岁淮,这个事实你没法儿不承认。”
岁淮那点强撑破了功,鼻尖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周聿白背过身,没看她,听见她抽泣的声音也狠着心没回头,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嗓音特累:“岁岁,别的事都随你,唯独这事儿不行。”
“你走。”
他没动。
“你先走,我现在不太想跟你说话,可以吗?”岁淮捂着脸蹲下来,骨子里的倦意,“你可不可以先走?”
“咱俩这段时间先冷静冷静。”他说。
周聿白走了。
-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冻雨越下越大。
教学楼前有一个凉亭,亭外有几棵歪脖子桃树,光秃秃的枝干弯曲着,被冻雨淋湿后裹着一层厚厚的冰。
岁淮看了许久,等树枝被压弯倒向一边,枝干开始往下坠冰棱,她才收回视线,伸手去书包里摸伞,摸了许久都没摸到,反而摸到夹层里一个冰凉的金属。
她掏出来,是顾远送的那支打火机。当时他给的仓促,还在上面刻了他俩的名儿,岁淮一气之下就塞包里了,后来遇到雨夜的事,事情堆积多了,反而把打火机忘了。
岁淮脑海里闪过顾远倚着墙抽烟的画面。
她去了小卖部,在老板诧异的眼光下,要了一包烟。
“要什么牌子的?”
“……是女士烟就行。”
老板抽出一盒,扔在柜台上,“这款。”
岁淮瞥了眼,上面写着“薄荷爆珠”,她付钱走人。
小小的四方盒子夹在指间,重量轻到忽略不计。她抽出一根,用顾远的那支打火机点燃,轻擦一声,深蓝色的火焰点燃了烟蒂,一点猩红在黑夜中闪烁着,烟雾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