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吻别(66)
倘若说他只是单纯来带她走本初子午线,那未免太无趣了,她初到伦敦的时候,早就把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玩了一通。
祝京南将车停稳后,宋湜也愈发好奇他到底要带她干什么。
两个街区之外,格林威治的圣诞市场早在一个月前就开放了,吸引了很多游客,而且今年伦敦下雪早,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期待能再落一场雪,雪顶覆盖在尖顶建筑上,像是电影里的糖霜姜饼屋,对人总是有额外的吸引力。
宋湜也也不例外。
她一进到圣诞集市里,把刚才脑海中的各种猜想都抛诸脑后,她喜欢这种黄油啤酒弥漫,拥挤又温暖的氛围。
倘若此刻有一场雪就好了。
自小在南方长大的姑娘,对冬天下雪总是有种莫名的执念。
她走在人潮中,一回眸就能找到祝京南的那双眼睛。
他也不是一直都那样漠然,钻进人堆中,眼角眉梢也会沾点烟火气。
“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她这样问他,仿佛是许多年前北京的秋叶刚黄的时候,宋湜也兴冲冲地跑到祝家问他:“祝京南,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呀?”
那是宋湜也到北京的第一年,总觉得秋天该是短暂的,一夜风将黄叶吹得尽落,就是要下雪了。
他那时候正伏案刻东西,将刻刀收起来,懒洋洋地告知她:“大小姐,才刚刚入秋。”
宋湜也的神情便顿时懊恼起来:“北京不是北方吗?”
“你地理学好了吗?”
“没有。”宋湜也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桌子上,木雕的虎刻了一半,故意问,“这是猫吗?”
祝京南轻嗤:“这是老虎。”
“看不出来。”
宋湜也找张椅子坐在他边上,两手托着腮,笑得讨巧:“你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你自己刻的东西吧?”
他拧眉:“不是说看不出来?”
“我开玩笑的啊。”
祝京南平时不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就宅在他自己的书房里捣鼓这些东西,宋湜也喜欢跑进他的书房玩,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油墨香。
她早就听说,祝京南的姥姥是建国第一批文物修复师,难怪他雕刻起东西来惟妙惟肖的。
他说不送,宋湜也抓着他的胳膊恳求:“送吧送吧,我肯定好好收藏。”
事实证明求祝京南是没有用的,他的心比钢铁还硬,一直到她离开北京,都没能拿到他亲手刻的木雕。
她那时候气不过,只是生这样一场气实属没必要,时至今日,早就不在意了。
红色屋顶的摊位沿街排布,宋湜也停在一个白人老奶奶的摊位前,她戴着老花镜,看上去年纪很大了,手却很稳,在雕刻一只驯鹿。
宋湜也看中了一个彩漆木雕的圣诞老人,她问老奶奶:“这是您自己刻的吗?”
老奶奶从工作中抬起头,朝她慈爱地笑了,说是的。
“我想要这个。”宋湜也指着其中一个背着一大袋礼物的圣诞老人,连麻袋的走针纹路都被雕刻出来,露出方形的礼物盒子形状。
老奶奶拿起来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回去,给她指出一道瑕疵,让她再选一个。
她执意要这个,一点掉漆而已,无伤大雅。
老奶奶便提出给她打了八折,猫腰给她拿礼盒,奶奶不用paypal,宋湜也低头翻钱包,刚抽出两张纸币,祝京南一手将钱按在桌上,一手接过礼盒,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
宋湜也“欸”了一声,祝京南朝前面努了努嘴:“前面有乐队。”
伦敦的圣诞集市并不总是有乐队巡游,宋湜也前几年跟朋友在南岸圣诞集市听说有乐队巡游,但每次过去都扑空。
她问他:“你知道今天有巡游?”
他笑:“我不知道。”
宋湜也自顾自点头:“那真巧啊。”
巡游的乐队大多是专业度较高的音乐爱好者,很多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自发组成的乐队。
吉他声音响起,人海向着集市中心涌去,石板路两侧的建筑呈喇叭形分布,狭窄的街道在路口豁然开朗。
十字交叉口的中心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白星盘格圆台,一侧竖有挂着灯串的铜色铁架,圣诞庆典期间晚间点灯,左侧举行圣诞树上的伯利恒之星足以将四周的橱窗都浸上暖黄色。
急冲冲跑向圆台的小男孩与宋湜也擦肩,她手上的东西险些没拿稳,被祝京南接住。
他换了一只手拿那个装着送礼圣诞老人的盒子,向宋湜也伸出左手。
人潮拥挤,他们站在原地,她望着那只白皙的手,抬眸问他:“什么意思?”
祝京南弯了弯唇,勾起她的指节,一寸一寸合进掌心。
“牵手的意思。”
乐队演奏的曲目来自电影《K歌情人》的插曲《Way Back Into Love》:
“All I wanna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
“我所有想要的只是重新找回爱情...”
第35章 因为她在他这里是例外
双手垂落,宋湜也没有挣开,五指微张,同他十指相扣。
祝京南的掌心是凉的,他们的掌心脉络相合,她的指尖能敏感地感受到他的指骨,玉一样触手生温的触感。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十指相扣。
这手握上了,他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宋湜也站在一间意大利甜品铺前面,想要买一支冰激凌,他也不肯松手。
甜筒送进她的另一只手里,她颇为怨恨地看了一眼祝京南,只是从他的视角看去,无论如何都像是嗔怪。
冰凉的奶油接触到舌尖柔软地融化,她整个口腔都弥漫一股香草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