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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吻别(97)

作者: 木子江 阅读记录

祝京南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高兴。

只能说,在得到宋湜也确切回答的那一瞬间,他可以松一口气。

就连三年前被推进手术室,进行一场生死不定的手术之前,他都没有这种恐慌。祝听白是死是活,是失踪还是出现,他完全可以不在乎。

这场感情的决定因素,完全在于宋湜也的选择。

他侥幸地想,在她决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起码是短暂地选择了他一次。

回家之后,宋湜也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绪将她的喜悦尽数掩盖,她才恍然发现,最开始计划要孩子的时候,他们都做足了准备,但是真当这个孩子来临的时候,好像谁也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惊喜。

她不想这样,她的孩子应该出生在爱里,而不是猜忌质疑。

宋湜也坐在沙发上,看着祝京南在整理从医院拿回来的各种营养品。

午后难得的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他转过身,走到她边上,捧着她的脸颊吻了吻额头,他说辛苦了。

宋湜也眼睛一酸,她揪着祝京南的衣袖,问他:“祝京南,你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

为什么?为这七年来的朝思暮想。

她不等他回答,又说:“我今天跟听白哥见了一面。”

祝京南松开拉着她的手。

“我知道。”

宋湜也猛地抬头,看见他温和而冷漠的表情,他的唇角有笑,眼尾却没有,细细地盯着她,不知在探寻什么。

“我来的时候,刚好经过那家餐厅。”

“阿也,挺巧的,每次在那家餐厅,都能撞见那你跟别的男人吃饭。”

他轻笑着,笑里有讽意:“还有拥抱。”

祝京南说的都是事实,她无从反驳,视线落回到地上,她盯着某一处,眼神放空,显得声音虚无缥缈:“我有些话想问你。”

他坐到她身边,与她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你早就知道祝听白在伦敦,但是一直伪造他在北京的消息,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对吗?”

祝京南利落回答:“对。”

宋湜也闭上双眼,眉头紧紧皱着,复又松开。

她睁开双眼,急促呼吸着,声音有自己察觉不到的颤抖:“六年前......我离开北京之后,你跟祝听白有个赌约,对吗?”

祝京南拧起眉,他没想到祝听白会跟她说这些,那样一个对彼此来说都不够光彩的赌约,但似乎站在祝听白的立场上,他更能做一个正人君子。

“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先别管,你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一根绷在宋湜也心中的弦,突然就断了,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的心里感到一阵干涩的疼。

她推开祝京南要给她擦眼泪的手,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被一声抽泣呛到,猛烈地咳了两声才缓过来。

宋湜也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回了房间,将房门锁上。

祝京南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大概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一个生死一线的赌约,无论他是输是赢,好像都会败给时间。

祝京南的心衰症不是天生的,十四岁那年跟祝廷大吵一架后,被他扔到南边的一个特种兵式冬令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本身就可能要命,幸好祝京南小时候被爷爷扔进军营里训过一阵子,还算能承受。

冬令营中途有假期,祝听白受秦忆雪嘱托,带了一两个朋友来看他。

他们兄弟两人的关系本就一般,只是远不及现在水火不容之势。

祝京南休假一天,几个年轻人一拍桌子,提议去看太子尖的日出和云海,于是凌晨三点驱车出发。

临安太子尖,最高处海拔一千五百米,日出时分站在观景台向东边往,云层堆积在山峰之下,一轮红日奔波而出,山尖染红。

十一月底的山上已经下过初雪,山路结冰,夜路难行。

那一年顾知微刚好从爱尔兰回来,也跟他们一起来了临安,快要爬到山顶的时候,徒步的游客多了起来,人群拥挤推搡,顾知微第一个被挤了下去。

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晨时气温骤降,如果在山里迷路,完全可能因为失温而丧命。

祝京南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是最熟悉附近环境的,嘱咐随行的人报警之后,咬着手电,顺着结冰的野路就滑了下去。

顾知微在下滑过程中努力用登山杖减速,才不至于受太重的伤,祝京南顺着痕迹很快找到她,见她冷得哆嗦,把冲锋衣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那一天的救援队来得很迟,他们在山腰处瑟瑟发抖了四个多小时,从黑夜等到天光大亮,手电筒已经完全没电了,救援队才终于找到他们。

祝京南的心衰症状就是那一年开始出现的,顾家对此万分愧疚,祝京南养病的时候,请了国内外心脑血管科最权威的专家。

专家很早给出的意见,心衰症状不严重,保守治疗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一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进行短时间剧烈运动了。

他本来觉得,一切都可以了,坐不了长途飞机,他就在国内上学,反正都能考上。

宋湜也就是在那一年出现的。

他突然想,人生好像是差那么一个瞬间。

她还没有成年,就已经成了他哥哥名义上的未婚妻,或者换句话说,君望继承人的未婚妻,她那位远在香港的父亲打得一手好算盘,把女儿当作筹码似的交换出去,换来长久稳定的合作。

跟宋湜也认识三个月之后他才知道,她这次来北京是因为要出国了,回来看望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