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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不相安(130)CP

作者: 长尘笑 阅读记录

直到梦中突然落了一丝光亮,他看到张哲的脸,看到元昭的脸,看到某个熟悉而令人痛苦的东西——

突然间,他像是被丢到业火中炙烤,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一点点溃烂,那业火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剧痛一直蔓延到骨髓,生不如死的瞬间,他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深处,明德帝正满脸鲜血,冲他孑然一笑,轻声唤他:离哥哥。

霎时,头痛欲裂。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惨叫声,随即,再度堕入黑暗。

太痛苦了,他本想一直就这么沉睡下去,可胸口密密麻麻地疼,银针刺入皮肉,不停地尝试着将他唤醒。

直到他再度睁开眼,周遭的一切重新落了实处,张哲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他才知道,他再度被拉回了人间。

一切,物是人非的人间。

恍然大梦一场,这才发现,时过境迁,寥寥红尘,竟无任何他可留恋之物。

姜离在能下地的当天,颤抖着撑起身子走到雪地里,鹅毛大雪萧萧而落,只片刻便将他整个人覆盖住。

不过红尘惆怅客,人间冬雪付白头。

他就这么呆愣的站到浑身冰冷,直到被张哲哭着求着拉回了屋里。

屋内温暖如夏,姜离静静地坐在火炉边,轻声问,明德帝的尸身呢?

张哲愣了愣,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上的湿雪,一边犹豫着说,已经被安葬在皇陵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什么话都没说。

张哲问,你想去看看吗?

姜离摇头。

过了一会儿,姜离又问,萧秀明的伤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张哲说,改日教他来与你说说话。

姜离嗯了一声,继续问,姜淑娴呢?

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她宫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

姜离又说,嗯。

他淡淡地问了不少问题,几乎问了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可独独不提定北军,不提边子濯。

他不问,张哲也不敢说。姜离府的大门一直开着,谁都可以进,除了边子濯和定北军的任何人。

赏伯南依旧日日来给他扎针,姜离很是配合,静静躺在床上,无论多痛,都咬牙不吭声。

赏伯南曾私下与张哲说,姜离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没有死的欲望。这是好事。”赏伯南站在雪地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卧房:“但他也没有生的欲望。”

“这是心病。”赏伯南看向张哲:“没有药能治。”

张哲含泪站在雪中,呜咽着捂住嘴巴。

赏伯南摇了摇头,推门而出,在门口碰见了那个人。

边子濯已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肩上的白雪已积了拳头厚度,他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赏伯南。

赏伯南看了看他,躬身冷冷说了一句:“他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知道……我没有要进去见他。”边子濯说,他顿了顿,颔首道:“伯南,多谢。”

赏伯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伸手抚掉他肩膀上的白雪,道:“事已至此。”

边子濯身子僵硬,他艰难地苦笑了一声,哽咽道:“……伯南……我该怎么办?”

赏伯南道:“好自为之。”

边子濯紧咬下唇。

“你何时登基?”赏伯南问。

“明日。”

“预祝。”赏伯南捏了捏边子濯的肩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新皇登基,年号咸宁,史称咸宁帝。史书记载,咸宁帝即位后,励精图治,攘外安内,留下诸多丰功伟绩,但其在历史上为人诟病的地方也甚多,其中一条,便是咸宁帝即位时,登基大典规模极小,且全程禁止吹打任何乐器,也不允许放任何火炮,全部人必须肃穆伊始至终。

虽然史书上对此有做解释,意为咸宁帝知国之衰矣,不想在登基大典上大动干戈,耗费民脂民膏,想以肃穆之态,立国之朝纲,但野史也有云,说是咸宁帝之所以如此,是怕叨扰了什么人,怕吓到那人才这样,至于这人是谁,那猜测就多了,此处暂且不表。

瞿都城内,一头在进行登基大典,一头却安静地恍若与世隔绝。

姜离捧着手炉,静静坐在窗前,看着屋外踏雪而来的那人,略微呆滞的眸子闪了闪,轻轻阖了阖。

曹汀山踏步走入廊下,收好手上的油纸伞,手腕一抖抖落上面的落雪,勾唇道:“怎么,不欢迎本将?”

张哲正熬了药,与赏伯南一同走入屋内,抬眸看到曹汀山,张哲的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曹将军,您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曹汀山冷哼一声,道:“本将为何不能在这?”

“今天是天子……”张哲猛的停住了,他说漏了嘴,转头去看姜离,不想姜离却像没听见似的,整个人虚弱地坐在窗前,裹着两层厚厚的毯子,兀自喝着手里的茶。

“本将想去哪就去哪,还轮不到谁来管。”曹汀山道,他眸子扫视了在场的三人,最终定在赏伯南的身上,咧嘴道:“不错,人齐了。”

赏伯南横眉倒竖,清冷的嗓音带上了些不忿:“曹将军此话何意?”

不想他话音刚落,曹汀山就趁着几人未察,扬手猛的一抬,雄厚的内力带着一阵劲风刮过,卧房的门被紧紧闭合。随即,他又抛出一柄短剑斜着插入门缝的闭合处,将两扇门死死钉在了一起。

“什……”张哲瑟吓得缩了一下,厉声道:“曹,曹汀山,你想做甚!”

曹汀山压根不理他,只转头看向冷眼瞧着自己的赏伯南,道:“伯南公子,本将听说,您医术高超,且及其擅长针灸之术,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