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他步步沦陷(36)
“去年徐夫人在曲阳,妾身不能替郎君尽孝心。听闻今年徐夫人回了江州,妾身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谢无陵沉默,一时竟觉得手里的绢布烫手。
他想过她找狱卒要来绢布,是给外面的同伙传递消息,却从未想过这绢布是她为母亲祝寿的。
“那之前为何不说?”
“郎君不信任妾身,即便是妾身说了,郎君也是不信的。”
洛九娘微微偏头,露出了脖颈上的伤疤。语气有几分哀切,“妾身脖颈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无陵不说话。
在他这里,没有找到那晚的刺客,就不能信任她。
这会儿谢无陵心下也有几分动容。
他把绢布重新放回去,转身便走。
“郎君。”
洛九娘看着他的背影,急急地喊了声,“等妾身风寒好后,您还会把妾身送进地牢吗?”
谢无陵没回答她这话。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洛九娘。
他背着屋外的秋阳而站,表情看不真切,就连语气也听不出来变化:“晚上寿宴,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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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陵走后,房间内重归于安静。
见洛九娘神色有些低迷,阿月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抚的话,却被洛九娘出声打断了。
“阿月,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床上休息吧。”
阿月点点头,只好将安抚的话一股脑地咽了回去。
“是。”
洛九娘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想起在地牢的那些天,其实她心头还是有些后怕的,甚至闭上眼都觉得有老鼠在咬自己。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多时,洛九娘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申时,直到谢吏过来通知寿宴快开始了,她才被阿月叫醒。
洛九娘梳洗打扮了一番,遮掩了憔悴的气色,人看着明艳了些。
今晚来的人很多。
洛九娘一到,便吸引了不少探究过来的目光。
都说江州刺史谢无陵府中有一貌美姬妾,让人见之便过目不忘,荆州刺史赵承之子赵翦对她一见倾心,甚至不惜自损利益也要与谢无陵交换。
今日这么一见,这美妾果然如传闻那般。
自洛九娘一来,谢无陵便注意到了她。
今日是长辈寿辰,她穿得庄重了些,但消瘦的身影几乎快撑不起衣袍了,似乎风一吹就回倒。
洛九娘被侍女带到了徐夫人面前,行了礼。
徐夫人是老刺史的结发妻子,两人是年少夫妻,成亲后恩爱有加。没过多久,徐夫人便有了身孕。只是不巧的是,孩子快足月时,徐夫人在上山拜佛途中,遭遇劫匪,孩子没有保住,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再孕。
从那以后,夫妻两人关系变得冷淡,直到王夫人进府后,诞下长子。
徐夫人已年过半旬,但面色红润,皮肤也紧致可破。
只是多年的后宅斗争,让她眉眼多了几分凌厉。
洛九娘将自己准备的贺寿图献了上去,温和有礼道:“夫人,这是妾身绣的贺礼,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徐夫人视线落到洛九娘身上。
她回江州后,便听说了洛九娘的事,种种事迹让她尤为不喜,让她想起了曾经和她争宠的王夫人。
如今见洛九娘行为举止庄重、规范,倒也没有难为她。
她抬手让侍女收下图,并未当会儿事。
洛九娘并未在意,献上贺礼后,便乖巧坐在了谢无陵的旁边。
她刚坐下,就察觉到不远处紧紧粘着她的目光。
是徐珏。
看到洛九娘,徐珏急得抓耳挠腮。
那几天,有阿陵的命令,他不能上监狱探望。后来又听说她受了风寒,昏迷不醒,他在南桥院外徘徊,却被谢吏拦在了外面。
这会儿在寿宴上看到她,他心里有好多话。但有姑母看着,他又不敢大胆上来询问。
谢无陵似乎也察觉到了徐珏的目光。
他轻呷了一口酒,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这表兄见过美人无数,如今倒是栽了跟头。”
洛九娘明白谢无陵画中的意思。
她脸色微白,小声为自己解释:“郎君,妾身与徐家表兄并未接触过。”
谢无陵:“听说他来地牢看过你。”
洛九娘如实回道:“他确实来找过我。”
谢无陵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完了酒杯里的残酒。
自从洛九娘被关入监牢后,徐珏就经常来他耳旁吹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虽不会在意一个姬妾的存留,但就这么白白地送给徐珏,他心头定然是不悦的。
当然,他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觊觎。
洛九娘见此,给他往酒杯里倒了酒。
她咬了下唇,正准备开口,忽而听到一阵丝竹之乐响起。
是府中准备的舞姬上台了。
洛九娘不得已停下话头,转头看向水榭台上,目光锁定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她瞳孔猛缩,衣袖下的双手捏紧成拳。
在青影阁这么多年,洛姨教她最多的便是——遇事不能慌乱,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半晌后,她松开了手,面色恢复无常。
洛九娘强撑起了笑意,视若往常那般淡然地饮茶、与周边人交谈。
正热闹着,水榭台上正在跳舞的舞姬突然提剑朝谢无陵这边刺来。
“郎君,小心!”
洛九娘连忙起身,冲过去推开了背对着水榭台、正在与人饮酒的谢无陵。
那一剑便直接刺入了她的胸口。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宾客们乱成一团。守在外面的侍卫及时冲了进来,将舞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