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心中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钱财了,若不是他提醒,她已经忘了他欠自己好多钱。她心里想的是玉龙,想的是师父。
她还在想,林夜的血……林夜的血,这么厉害吗?
雪荔的目光,落到了林夜胸口处。隔着白裘,她看不见他的心口。
林小公子涨红脸,侧过头,挡住自己身体,警惕道:“你想干嘛?”
雪荔挪开目光。
林夜有些了解她,不放心地提醒道:“杀了我,我就死了,就没人给你钱了。你要想清楚哦。”
雪荔点头。
她恹恹问:“那你来做什么?”
林夜捂腮。
他心中有自己的一腔小心思。那小心思熨帖着他的心房,无论在睡梦中还是在清醒,他明明病着,可牵肠挂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觉得、他觉得……
林夜垂下眼,又抬起眼睛,悄悄觑她。
他实在觉得她漂亮。
襄州之乱那日救他的雪荔,尤其漂亮。
粱尘讲述中那个为了他大开杀戒的雪荔,尤其动人。
而这样的少女安静地拢着膝,坐在床榻上,乌发如云拂肩,托着她皎洁秀美的脸颊。他在心中惊叹一万遍,他却不敢惊动她,怕她离去。
林夜踟蹰半晌后,垂下头小声:“既然你没有什么大伤,我能再雇你,让你帮我做事吗?”
又要做事?
雪荔立刻抱住被褥,朝床榻上倒去:“我没有好。我受伤了,我起不来床。”
林夜:“……”
他瞠目结舌,又好笑地看着那个瞬间躲入被褥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雪荔。
他有时不懂她,有时又会福至心灵,奇妙地察觉她的可爱。
比如此时,他便迟疑着看出来,雪荔在犯懒,在躲懒,在逃避“做事”。
她不想干活,她只想躺着。
林夜眼睛弯着,望着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他顺着她的意,笑吟吟:“好吧,那看来,你只好继续养伤了。”
雪荔点头。
林夜逗她:“既然你因我而受伤,看来我得负担你养伤时期的各种费用,对不对?我又这样有钱,当然不会委屈你,对不对?”
雪荔眼睛清亮如雨。
昔日她没有感情,此时她的心脏好像朝好的方向跳了一下。
雪荔不厌恶这些,她便继续点头。
她实在可爱的……他几乎想弯下腰抱抱她揉揉她,但他终究只敢侧过头咳嗽,掩饰自己的心绪。
待他好不容易控制住,回过头,便见被窝中的雪荔偷偷摸摸地探出头,好像很好奇他怎么病成这样。
雪荔少有的有良心,轻声:“你要不回去休息吧。”
林夜犹豫一下,说:“我若是走了,你是不是不会让人来陪你?”
雪荔点头。
林夜:“生病的人,是非常脆弱,非常寂寞的。你若是不想见旁的人,烦旁的人,我也走了,你会不会害怕呢?”
雪荔本想说自己不会,但她想到自己如今状态,便有些困惑。
她不说话,林夜忽然自来熟地探身来,摸到她被衾。
他想当个体贴的小公子,为她拢好被褥。但他不小心摸到了她细白柔软的手指。他心中一颤,本能地握住了她手指。
雪荔低头。
林夜知道自己该放手,但突然间鬼使神差,他想到: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在乎他的心思。
林夜手指轻颤,心跳急促,却八风不动:“在我老家,探病的人要握着生病人的手,哄着病人睡,病人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雪荔:“建业有这种风俗?”
林夜认真点头:“是的。”
雪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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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之中,少女乖乖地闭着眼睡在被衾中。林夜掩着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心慌气短地握着她手,哄她入睡。
他为了做得像个样子,不引起她的怀疑,他干脆两只手一起,握着她一只手。
他硬着头皮,为她唱着儿歌,把这“老家的习俗”,编得像点样子。可混世小魔王会唱什么小曲呢,他只会唱山间那种情歌:
“郎君骑马与娘子同行一段路,哼着歌儿跟随她。他们走过高高的山岚,跑过追不到的月亮。
人生不过才过了一道坡,开花的荆棘为谁编织一首歌谣。他在唱呀——
月亮弯弯人情缠绵,郎君日夜在她窗下徘徊。杀人用计皆如意,比不过娘子一个眼神。”
他目光眷恋地望着她的睡颜,贪婪地追随着她。
她的一眉一眼,都生得非常的……
林夜探出手指。
雪荔忽然睁开眼:“林夜……”
她话没说完,便见林夜受惊般地朝后一缩,他整个人狼狈地后仰着身,从床畔边跌下去。
这变故太快了。
雪荔吃惊地从床上爬起来,竟然没拦住他。
“咚——”
林夜摔跌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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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衣衫不整的雪荔急匆匆出门,去找大夫:
“林夜在我房中晕倒,流血了。”
众人目光诡异,又纷纷着急:“流血?心口伤势恶化了?”
雪荔说:“除非心脏上的血会从鼻子里流出来。”
众人:“……?”
第44章 “你像点样子好不好?”……
无论如何,因为林夜的一场闹剧,雪荔开始走出屋门,重新和众人有了交际。
林夜则被粱尘和阿曾轮流批评——
“鼻血?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