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手叉腰:“怎么,不行吗?”
粱尘震惊地上下打量她,少女娇小,面孔稚嫩,却如此、如此强悍。
林夜哈哈笑,镇定地拍明景的肩臂:“我看好你,有如此雄心,一定会成功的。”
明景面容绯红,朝小公子嫣然而笑。她正欢喜英雄所见略同,却听粱尘喃声:“当你的男人,好辛苦好可怕啊啊啊……”
他被明景追打。
林夜:“别玩了,他们出来了。”
三个人便一起蹲下,轮换着拿窥筩盯人。三人知道雪荔武功高强,便不敢靠近,只有借着窥筩,才能弄清情况。
粱尘嘀咕:“我还是不懂,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
明景悄悄看林夜,小声:“为了雪荔啊。”
粱尘:“为什么?”
林夜抿唇。
晚风吹拂衣袂,发带擦过脸颊时,碰到他眼睛,为他眼睛蒙上一重雾色一般的昏光。这种昏色短暂地遮蔽眼睛,就像试图蒙蔽他的五感一般。
他同样困惑。
他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又为什么非要做贼?他明明应该和叶流疏互相试探,或者去见光义帝,他为什么要站在数条街外的屋檐上,悄悄尾随雪荔。
这样很讨厌。
对于一个聪明绝顶、事事有筹谋的少年郎来说,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可他无法停下。
二人听到小公子沮丧而空茫的声音:“我不知道……”
粱尘要追问,明景拉拉他衣袖,让他不要问了。
三人站在屋檐上,沉默地观看,林夜一会儿沉下脸:“他摸她脸了。”
明景:“什么?雪荔会让人摸她?我不信,我看看。”
粱尘也去抢窥筩。
林夜心烦,坐在地上把窥筩扔给那吵闹的二人。他垮着脸生闷气时,听到两个人大呼小叫:“哎呀,他抱她了啊。”
林夜大惊:“什么?”
他立刻抢过窥筩看。
这一看之下,气血翻涌,热流如电涌上心头。他一瞬间气血太急,心脏骤痛,不觉弯腰捂住心口。
林夜忍着那腔心口的刺痛,刺痛感眼见要流遍全身。他越是着急,心口越闷,气血越是不足。转眼之间,他便看起来虚弱万分。
林夜暗道不好,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倒下去。
林夜:“他们在说什么?”
两个跟随的少年摇头不知。
林夜长不出千里耳,听也听不到,看那二人贴得那么近,只是着急。
林夜干脆翻墙:“再凑近一点。”
粱尘:“再凑近一点,就会被雪荔发现啊。”
林夜:“不管。我自有法子。”
三人只好凑近,为了听清那二人的话,三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粱尘和明景挺小心的,但林夜此时状态分外不好,一次翻墙时,差点从墙上摔下,让二人心惊不住,齐齐守住小公子。
他们最后,仍未听清雪荔和宋挽风在说些什么。
雪荔听到细碎的声音,便扭头朝不远处的屋檐看去。那边的粱尘只觉得小公子灵敏非常,在他腰上重重一推,把粱尘推到前面。而林夜生怕雪荔发现自己,他朝后一翻,便从屋檐上翻下,掠入了巷子里。
于是,墙头上,粱尘和明景干笑着,朝雪荔打招呼。
雪荔仰着头望他们。
明景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傻,脸颊滚烫,硬生生扯起嗓子朝太守府前大喊:“雪荔,我来找你玩——要不要一起逛街啊?”
雪荔愣住。
粱尘也跟着大喊:“我我我路过,给小公子买药!”
太阳余晖已落,天边绯红烟云消弭,华灯零零散散在四方屋檐上点亮。那大喊大叫的两个少年在屋檐上跳动挥手,何其活跃。
雪荔的眼睛,被蒙上一重华灯状的浅光。
她耳边听到宋挽风问“是不是朋友”。
宋挽风被两个少年的吼声吓了一跳,摸摸耳朵,失笑道:“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你武功很高,根本不需要他们这样喊,你也能听到吗?”
宋挽风思忖:“这样看,并不是朋友啊。”
雪荔垂下眼。
宋挽风:“走吧,天暗了,咱们回府吧。你不是要和我说师父吗?”
雪荔“嗯”一声,她看到粱尘和明景的身影不见了,想他们大约跑开了,便跟上宋挽风。但是进府前,鬼使神差,雪荔又朝后方望了一眼。
这一次,她看到粱尘和明景又一次出现在屋檐上。二人没有面朝她的方向,而是相向而站,面色凝重。
粱尘和明景着急间,忽听到很轻很淡的少女声音:“怎么了?”
二人一惊,这才意识到隔着很远距离,雪荔用内力传声,和他们说话。隔着两条街……雪荔武功实在好。
粱尘和明景:“公子吐血晕倒了。”
二人以为林夜翻身到巷子中等他们,结果他们跳下墙,便见墙头血如梅花溅落,花下少年奄奄一息,怎么也唤不醒。
这、这是要先找大夫来,还是先带公子走啊?公子此时,承受得住挪动吗?
二人争论间,便感到一阵风落,宋挽风和雪荔一道出现在了身旁。
宋挽风用怪异而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们,雪荔则跳下屋檐,跪到了林夜身边,将林夜扶了起来。
昏光长巷间,雪荔抱住少年公子,抚摸他心脏,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次不是假的。
雪荔抬头看宋挽风:“我送林夜回去。”